殿暖熏香,只闻费渡有些粗瘪的嗓音响起,“孤大人此物是从何处取来的?”
“林清离曾住过的地方。”孤淮凛微抬起眼,“这幅日出西山图你可曾见过?或者说你知道她作此画是何种深意?”
半晌,费渡摇了摇头,“不知。”
他叹了口气,又说道:“此画折损严重,但若是没猜错,这幅画内里之景便是在西南,有点像......”
“像娄罗迦。你可知道此国?”
孤淮凛微点头,“略有耳闻。”
书上记载,此地毗邻大邺,恶湿居下,世世代代苦于物资匮乏与王权纷争中,如是潮湿匮乏之地,含有大量毒物,飞蛇恶兽,奇珍晦草。
费渡继续道:“清离所作此画之地,乃娄罗迦与大邺边境庸巳州,此地恶僻阴寒,更是瘴气密布,极难看到日出,况且怎可出自西方。”
孤淮凛眯了眯眼,林清离留下此画绝不简单,她想说的,或在宫里蛰伏查出的东西可能都尽藏于这幅画上,隐在庸巳州。
“如是,若想拨开迷雾,需得去一趟这庸巳了。”
蓦地,却闻费渡嗓音有些拔高,更如古树枯井一般,“方才被孤大人打断,还没问这衣裳是谁给这丫头的?”
只见他眸光落在男子身后的少女身上,眸也涌现着极为异样的情愫。
他紧紧盯着,眨也不眨。
在那片刻里,柳依依看出了其中的丝丝恍惚,和那带着前尘往事的感慨。
这般的眼神,宛如他狰狞癫狂之前的前兆。
少女正有些隐隐担忧间,只见身前的男子已经步履一转将她完全挡住。
“你知道依依和林清离长得有几分相似?”
自方才他进来落下,他便瞧见了费渡的眼神,异彩纷呈,甚至有着诡异和不该有的痛恨,可却是没有丝毫的惊诧。
只不过费渡的眼神,连着他未说出的话被他抢先一语打断。
他能有这副神情,莫非他早就知道?
听闻男子的嗓音,费渡总算回过神来,长谈了口气,“不错。”
他深爱清离,怎会记不住她的面容,在看到柳依依这有几分相似的面容之后,虽有几分疑虑,但后来也断定自己绝不会看错。
况且,以柳依依的血灌养的血斛,对清离的肉身有着极佳的效果。
只有有着渊源的血才会有如此效果,如此说明,柳依依和清离绝对是有几分关系的。
“她与清离确有关系,但不是方才这丫头猜测的那样,她不是她的女儿。”
话音落下,柳依依心止不住一颤,望了一眼前方将她完全挡住的高大男子,只闻孤淮凛道:“你进来之前,来多久了?”
“恰好听到那句罢了。”
孤淮凛眼眸稍冷,“既然你早已到达此地,恰这时进来,你是知道其中渊源?”
“孤大人果然聪明,”费渡眯了眯眼,“清离的孩子绝非叶德稳那个猪狗的,我猜,是萧王那小子的。”
说到此处,费渡面上有几分狰狞和痛苦,“约莫二十年前,她进宫时应当是不知自己已怀有身孕的,后来诞下后,叶德稳要将其摔死,后来几经蹉跎,被抱出了宫。”
“按照年纪,依依非她所出。那她的孩子在哪儿?”孤淮凛问。
费渡摇了摇头,“这些年我也一直在暗中打探,并未找到几分线索。而柳依依......”
“我想孤大人聪明过人,应当有自己的一番见解了。”
说罢,孤淮凛转眸,看了一眼正盛着浓浓疑虑的少女,他带着安抚握紧了少女攥着他臂膀的葇夷素手。
“依依,我曾为你寻过家人,可除却知道你被父亲回兰台前被养在萧府之外,便一无所知了,而派出去的探子,近来才得以传回一些消息。”
说着,孤淮凛微蹙了几分眉道:“依依,我不是故意瞒着你......”
柳依依回握住男子骨节分明的大手,“我知道的凛哥哥,我不会怪你,你不用解释。”
“那近来有何消息?”少女眨巴着盈盈清透的眼儿,问道:“我,我是被萧策带入萧王府的吗?”
柳依依说这话时,止不住的微颤,近些日子,她一直做着进入兰台之前的梦境。
有萧策,江鎏,还有不时见到与她一般年纪的孩童。
隐隐约约她觉得自己是被萧策带进萧王府的,而自己是趁机会骗着当时还年幼的江鎏离开萧王府,再自己逃了。
这应当也是江鎏初见她时,那般带着恨意和讽刺的原因。四岁的她设计骗了江鎏,在雷雨之夜一个人跑了,而如此做的后果,自然会由江鎏一个人承担。
这些前尘往事的梦境那般真实,那般清晰,甚至让她觉得她自己在那时便已经进入了这异世,可一直想不明白的是,为何自己对这些年间没有丝毫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