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受不了这烦死人的小女娃了,男童走了几步又不放心回过头叮嘱一句,“可千万别乱走!”
轰隆隆!
惊雷依旧狰狞着滚震,层层轻纱帷幔掩盖的楠木架子床上,一皎花映水的少女紧蹙着眉,秀丽莹润的额上此刻萦满了一层细汗。
梦魇还在继续,只是此刻已换了一重。
梦里的她雀跃的换上了潋滟昳丽的烟粉罗裙,随后提着裙摆大步跑着,终于,少女停了下来,翘首以盼凝着大门的方向。
不知等了多久,一俊美清润的男子总算打开了朱红色的门扉,噙着那一态清冽冷淡之姿款款走了出来。
少女盛着柔柔的笑意奔了上去,岂料,下一刻从男子身后却是蓦地出现了一个女子,女子妩媚多姿,盛着袅袅柳腰跌进了男子的怀里,柔弱无骨的柔夷挂在男子颈脖之上欲送上一个吻。
而那有着俊美天颜的男子,在瞧见她的那时间,那波澜不惊的幽眸里竟是变得柔和非常,满是缱眷。
她的心似针扎一般刺痛着,痛的她喘不过气,“公、公子,她是谁?”
男子在听到她的话,极是冰冷寒戾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厌恶,不耐。
男子还未说出话,膛腔的闷痛便是令她喘不过气,眼角的泪也是止不住的滚落而下,啪嗒啪嗒掉在地上。
轰隆隆!
随着一道惊雷,梦魇中的少女登时清醒了过来。
柳依依坐起了身,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膛腔的痛意还存在着,少女抬起手拭掉了额上的细汗,唤了一声,“公子。”
偌大幽静的寝殿传来少女怯怯微颤的嗓音,她怕极了,梦里的他冰寒渗人极了,到现在一回想起方才男子那般疏离厌恶的眼神,她便是觉得阵阵刺痛,心有余悸。
少女难受极了,她受不了男子那般的眼神看她,更受不了他抱别的女子亲别的女子。
想到此,酸涩之意排山倒海的袭来将她包裹,少女喉咙有些发紧,眼角也是氤氲起了水雾。
“公子。”
少女又唤了一声可却仍是未有应答,而身侧的位置也并没有人,冰凉一片。
趁着闪电白光乍现之际,少女翻身下榻,续上了烛灯,登时,暗黄的烛灯笼上,可越过屏风的地板之上,也并不见地铺。
公子不在屋内,他在哪儿?
窗外雷声滚滚,亘古威严的力量自地底攀爬,激得整个大地似在晃动。
柳依依已在书房寻过,可也并不见人,他到底去哪儿了?
还有那前半段的梦里,那个小男童还有小女娃,萧府?那小女娃好似自己,而那男童是谁?她为何是会在萧府?
难道原主被孤老太公收养前,是在萧府养着的,这也便是之前江鎏当着公子的面故意挑拨她身份的缘由。
而那男童若是萧策,对不上年纪。
恣意而又清秀的模样,却有几分江鎏的影子。
少女瞪大了杏眸,她怎么会做那般的梦,怎会梦到江鎏和她小时候的模样?而最诡异的是,那梦真实得仿如曾经真实经历过一般,而她清楚的知道,那并不是原主所经历的。
柳依依紧锁着眉,她来到这异世已数月有余,她极是融洽的融入了这个与她同名同姓,相同外貌的“柳依依”身上,融洽的,仿佛她本该便是这里的人一般,甚至她本该是“她”一般。
兰台的诸多楼阁廊亭,曲廊小径,甚至还有殿内置放着的文玩雅物,她来之前明是从未见过听闻,可在这儿却有着长居于此的熟稔和习惯。
还有方才的梦,她感受到女童的狡黠和故作孩童哭泣的伪装,那种感觉,她绝不是一个三四岁女娃所拥有的智力和处世。
自诏狱出来后,她以为的和江鎏的初见,她能清晰的感受到他对她的恨意,恐怕那恨的来源便是孩童时期的她与他的纠葛。
少女紧咬着唇,潋滟的眸久久凝着面前飘忽不定的火光,脑中囫囵思考着众多问题。
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自己以为自己穿越来此异世的时间绝非是正确的时间。
窗外滚雷持续,少女一夜无眠。
拥着厚厚的被衾,凝着门扉的方向,公子已是彻夜未归。
她已寻过书房,可公子并不在内,不在书房也不回青云居入寝,那便只有一种可能,公子不在兰台。
他到底去哪儿了?
这次他未带自己前往也未告知去向,她无从去找人,只能等他回来。
连着这两日,她只知道公子很忙,她并未参与其中也帮不上任何忙。
不知怎的,一股失落涌上心头,令少女有些微堵。
她只是一个侍女,像公子那般有着逸群之姿,令人难以忘其项背的画中仙,人间月,若是当真有一日如梦里一般寻了红颜美人,她别无办法,甚至连去问他的资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