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愿,那不是……”
“不是什么?最后,你和她的婚约,也是假的?”
楚尧闭了闭眼,叹了一口气:“阿愿,在我看来,林纾只是陌生人。那句口头婚约,从前,以后,都作不得数。”
白婴听他如此一说,蓦地十指蜷紧。
她想到一个最坏的可能,几乎是不愿承认,也不想去面对,楚尧将来会走上这般的结局。她刚要开口,楚尧上前一步,轻拍了下她的头:“你说他是你弟弟,我便相信。
早在天途关,我其实已经知晓,有人在暗中跟着你。”
“那、那你怎么不拆穿?”
“没必要。
那时的你和他,抑或是整个十六国,对我都形不成任何威胁。”
白婴想起了楚尧的名言——
一群杂鱼。
杂鱼之一,白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那可不,谢谢宝贝儿的看低。”
“是我错了。”
白婴一噎,低头道:“我没这个意思。你别道歉道得如此顺嘴啊,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傻瓜。”楚尧轻笑,拢着她的鬓发,“我这辈子,像个赌徒,原本是满盘皆输,一无所有。好在,你回来了。”
白婴似懂非懂,联系起了他先前说的,从来没赢过。
楚尧顿了顿,旋即珍之重之地道:“以后,这人生,便押在阿愿身上了。”
“宝贝儿……”
白婴这回听得明白。
她在,他便清醒。
她殁,他即疯癫。
这个许诺太重,生生禁锢着白婴的心。
她明知该及早断了他的念想,却又忍不住说服自己,等等,再等等,一切都会好起来,她会解开楚尧的心结。想到这儿,白婴索性掐断了后话。
二人回到主院,白婴又连问了好几次向恒在哪儿,楚尧的眼光飘了又飘,最终只说向恒昨夜已然离开,他会遣人寻找,不消数日,必将向恒完好无损地带到她跟前。白婴虽然心下有疑惑,仍是选择了相信。
两个人在院子里闲聊了一上午,到得用过午膳,白婴犯起了困,楚尧守着她睡下,方才离开去处理军务。
这日过后,边关诸事仿佛趋于平静。
剩余的战俘被赶往外城,集中关押,由都护府加强看守。
鹿鸣苑烧得一干二净,众人都道是战俘所为,无人去深究。除了城守张郭,两百四十三者,无一生还。
白婴也从此事知悉,张郭必是楚尧的心腹,从设立秋宴,到最后的杀戮,他都扮演着楚尧绝佳的帮手。
城内历经了数日的人心惶惶,逐渐回归到风平浪静。
因着事发当夜都护府有所应对,百姓伤亡不算多,亦是让白婴心生安慰。
她生怕给楚尧招来不必要的麻烦,索性整日都待在院子里,喂鱼除草。其间,白婴还趁着楚尧不在,去找过赵述几次。
结果如她所料,不管她什么时辰去,赵述都不在府中,像是有意避着她一般。
白婴没辙,只好把希望都寄托于向恒,没事就拉着楚尧追问,有没有向恒的下落。
诚然,楚将军私心里也很想尽快履行承诺,把向恒拎到她面前。
但不知为何,每次说起这事,楚尧总是有意回避。
为了分散白婴的精力,他大多数时候留在院子里陪她,随她说起这些年无关轻重的见闻,也聊在京都时的趣事。
在白婴的要求下,楚尧还无可奈何地拿出了她当初送来府上的两车话本子,供她打发闲暇……
白婴别的本事算不得高明,但在作死这一道上,堪称打遍天下无敌手。
自从那天两个人在公厨里探讨生一个还是两个的问题,整个都护府早已炸开了锅,只是楚尧挡住了这些风雨,白婴并不知情。
都护府上上下下常年对楚尧有着近神一般的崇拜,自然是不肯轻信自家的都护为美色所惑。
众人琢磨着求证,于是挑了个月黑风高夜,来探访主院。
彼时的白婴还沉浸在书海里。
正值七月,西北的夜里也甚是炎热,白婴贪凉,死活要在水榭里看书,楚尧便替她点了好几盏灯。
大抵是话本子看得太多,普通的情节已无法挑起她的兴趣。
她翻了一本又一本,恹恹地撑着头,嫌弃没意思。
楚将军见时辰不早,本想劝她回房歇息,不料白婴突发奇想,要楚尧给她念话本,哄她睡觉……
当时墙头那排听舌根的将领,差点没吓到滚下去。
须知,楚尧这人,不能说是毫无架子,但绝对有分明的底线。
都护府之所以被称为光棍儿府,也和这位不近女色踩碎一地芳心的定远大将军脱不了干系。
加之,白婴送书时楚尧想拧掉她狗头的神情历历在目,让众人都一致坚定地认为,白婴这回,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