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人,比其他几个村子里的土狗都少。”
向恒应和道:“太偏僻。”
“的确是偏僻。”白婴懒洋洋地环望了一圈周遭,“以前关外还没筑起烽火台,但凡遇上二十四国来袭,最先遭殃的,必是这些村落。久而久之,人们都逃命去了,这几个村,荒废了好些年。四年前楚尧威名大盛,十六国从此不敢大举来犯,人们的心里,总有个落叶归根的念想,才慢慢搬回了祖辈久居的村落。你看,我们这几天住下来,村子里的,大多是些老弱妇孺,年轻力壮者,已经不肯回来了。”
“你从,村民,口中,探听的?”
“嗯。”白婴点头,“村落之间,普遍会有走动。第一日,我便知晓了这七个村子大致分布的位置。此地离其余六个村庄格外远,因为夹山,进出不便,所以联系是最少的。你再看关外,除却沙丘,以遂城前的烽火台为界,独有往西,才具山峦高地。若是遇上排查,既好藏人,也好伏击。”
向恒一点就透:“山鹰,在里面?”
“如果叶云深已派他们出动,那么躲在这里,是最合适的。就是……我还算错了一点。”
“什么?”
白婴用树枝怨念地画圈圈:“我以为楚尧说的让我走得越远越好是句气话,没承想,他这么实诚,我都出来整整七天了还明目张胆走西城门,他居然不派人抓我,是不是也太不给我这个女君面子了?”
向恒想了想,讶异道:“所以,你从,那时起,就打算,引追兵?”
“哎呀,毕竟,挖叶云深坟头这种事,还是要交给专业的去干,咱们只管背后放冷炮就行。”
“那现在,怎么办?”
“现在,确实挺棘手的。”
向恒单纯琢磨,白婴的“棘手”二字是针对围剿村子而言,归根结底,他不是楚尧,不具备楚尧那徒手撕两百山鹰的霸气,若当真要查这个村子,还须召集人手。他正为自己的能力感到惭愧,白婴扔掉树枝站起身,焦虑地踱了好几步,同样抄起手道:“是时候想个办法哄哄你姐夫了,这他要是以后都不让我进都护府了我上哪儿哭去。”
向恒的一腔痴情,终是错付了?
向恒转头就要走,白婴手疾眼快地拉住他,咧着嘴讨好地笑:“别急呀。咱们逛了这么几天,小恒恒也累了,我请你回遂城吃好吃的。”
“村子,不管了?”向恒气不打一处来。
“管。回头让你姐夫来管。”
“我没,承认,你是,我姐!”
“嗨,你这孩子怎么犯倔呢。”白婴一手拉人,一手拽马缰,循循善诱道:“一日为姐,终生为姐嘛。你忘了那些年靠在我怀里呜呜啜泣的小模样了?你忘了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你长大的艰辛了?”
“白、婴!”
“哎呀,我说这些旧事呢,不是要找你忆苦思甜,我就是问问,这饭,你吃是不吃呀?眼看着咱们回城肯定得用晚膳了。”
向恒气闷道:“吃!”
“吃就好。”白婴奸计得逞,“那么,吃之前,我们先去挖点土,把我埋地下的宝贝挖个一两百件出来。你挖,我看,年轻人多使点力,吃饭才能吃得多。”
说来说去,她不止伤害了他弱小的心灵,还要诓他做苦力?
今天的向恒,依然感受到了来自白婴的深深恶意。
第十二章
楚将军已经在剁白婴的路上了
关于怎么哄楚尧这件事,向恒在吃饭时假装不在意地问了下白婴。白婴对此那是相当地有把握,并让向恒完全不用担心。
向恒当时的白眼险些翻到天上下不来,他担心个鬼,他巴不得楚尧和白婴从此再无瓜葛。这么多年,他虽从未仔细问过白婴的打算,但他多少猜得到,白婴给楚尧留好了后路,也把他一并考虑了进去,独独漏了她自己。正因如此,在她被楚尧俘虏前,他曾拼命劝过,可他终归阻止不了,只能陪她走这一路。
二人用完膳,白婴另行嘱咐向恒要时刻注意狗尾巷的动静,向恒应下之后,他们便分道扬镳。
次日一早,清净了七八天的都护府,重新热闹了起来……
彼时,操练结束不久,楚尧在书房中和四个副将议事。赵述刚提及今年的秋宴,话还没说得完整,府兵便来上禀,城中的广记糕点铺送来了三车米糕。五个大老爷们儿一听,都觉得颇有些稀奇,便由楚尧领着,纷纷去了府门前。三辆木板车上放满了米糕篓子,在街边排成一行,很是引人注目。
楚尧看着这一幕,默了一默,尚未启齿,老板一溜小跑到他跟前,恭恭敬敬地作了个辑,朗声道:“都护,这些都是您夫人买的,托我送到府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