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瞄,楚将军差点没控制住自己想当场拧开白婴的天灵盖。
好死不死,白婴抓的这条,正是那日向恒劝她别写飘带,赶紧写墓志铭的愿望:
愿尧尧雄风常在,左手娇妻,右手美妾!
楚尧扎扎实实地飞过去一记眼刀,意味相当明显,就是要劈死白婴。白婴得两腿夹紧,止不住想脚底抹油之际,恰逢戌时末,城中焰火炸响。穹顶一时五彩流光,缤纷艳绝。那斑驳的光影横亘在二人中间,衬得楚尧凌厉的模样都柔和了些许。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以后,山长水远,难得一见……
白婴抿了抿唇,鼓起勇气凝视楚尧。她色从心中起,一双桃花眼缱绻似水,盛着不加掩饰的浓情蜜意。
她干什么?为什么有点色令智昏的架势?她难道看不出自己想打死她吗?
看得一清二楚并且也明白楚尧一掌下来她基本死透的白婴:“我的心愿,说来简单,从头至尾,今生今世,都只你一人罢了。”
“我的宝贝儿,我的宝贝尧尧,他要做什么,以怎样的方式活着,于我而言,都是最好的结果。你是世人眼里的英雄也好,是一介闲散人士也罢,只要你安安稳稳在这人世,十丈红尘,便有无限风光。”
“你……”楚尧皱了皱眉。
“若说真对你有什么祈愿,那……”白婴挪近一小步,天上烟花怒放,“一愿,楚大将军无病无灾,身体康健。”
“二愿,楚大将军长命百岁,福泽绵长。”
“三愿,楚大将军永享太平,不见刀兵。”
“四愿,楚大将军事事顺意,万般随心。”
“五愿,楚大将军情有所钟,意有所属。”
“六愿,楚大将军有人相陪,得人爱护……”
她的每一句说辞,都真诚得让人不忍打断。穹顶的色彩太梦幻,如墨的夜绚烂至极。她慢慢靠近,楚尧明知该后退却不晓怎的,刹那间迷了心,乱了情。他像饮鸩止渴的人,拼了命发了疯地想在白婴身上捕捉任何一丝有关阿愿的影。她眉眼带笑,语真情切,让他已然辨不清,她究竟是谁。
楚尧狠狠掐着自己的掌心,垂低了眼皮。白婴进无可进,与他只隔咫尺。最末一发焰火响时,她附在他的耳畔,说“十二愿,楚大将军儿孙满堂,享尽天伦。”
楚尧拧了拧眉,欲拉开距离。白婴手疾眼快地揪住他的领口,分明自己的脸都红得要滴出血来,还嘴硬道:“短短几日,我为宝贝儿劫火器,挡刀,挂满这院子里的骨铃。我做了这么多,还不足以说明我对宝贝儿的情意吗?”
她呵气如兰,温热的呼吸喷薄在楚尧的脖颈上。楚尧屏息道:“那女君想做什么?”
“讨点利息。”
“例如?”
“例如……”白婴心如擂鼓,越发执迷地看着楚尧。那直勾勾的眼光扫过楚尧的喉结,落在他凉薄的唇上。那水色勾人,像是无形间催她……
吻上去。
白婴心一横,踮起脚,死死拽着楚尧的衣领不让他退开,慢声道:“我今晚豁出去大半的身家,就想博宝贝儿高兴这满院的飘带,一两银子一条,整棵树,三千八百六十七两,宝贝儿若不来,岂非浪费我的诚心?”
“这些银子,知县可都是收来上缴都护府当作军饷的。宝贝儿,看在我好歹解决了几车粮草的问题,你是不是该……”
“略作表示”四个字,被白婴省去了。她就打算出其不意地亲一下楚尧。结果,亲是没亲到,她美梦在眼前,冷不防地……
被楚将军摁住了脑门。
“哐当”!美梦破碎。
前一刻的旖旎暧昧顿时消失不见,楚尧眸光清明,仿佛从来没乱过阵脚。他面上闪过一丝杀气,幽幽地问白婴:“你说,这树上的骨铃,统共花了多少?”
白婴想用力给自己一巴掌,她这嘴贱的,怎么偏要这会儿提钱!
话已至此,她不能不答:“三、三千八百六十七两。”
“给谁了?”
“知县老爷。百姓说了,这钱是要交给都护府当军饷的,不然,我才没那么傻花这么多钱挂飘带呢。”
楚尧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了白婴半刻钟,继而“呵呵”一笑,转身就走。
有点感觉自己被迫降智的白婴高声问:“宝贝儿,你去哪儿呀?”
“要钱。”
“要什么钱!我这儿不有钱嘛。你让我做完刚才的事儿,我门边那包加地下埋的金山银山全给你好不好哇?”
楚尧再次冷笑:“女君的钱,楚某用着不安生。还是去知县那拿回自己的钱重要。”
白婴想了想:“等会儿,那不也是我的钱吗?”
楚尧义正词严:“转了一次手,不算女君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