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没辙,楚尧硬着头皮坐回了位子上。白婴舔了舔他的掌心,他眉头一皱,飞快松开了捂住白婴唇齿的手。
白婴温情脉脉地拉起他:“夫君,你不会走了,是吗?”
生活不易,将军叹气:“嗯。”
“你也不会再丢下我们母子了,是吗?”白婴靠上他的肩头,煞有介事地抚摸小肚子。
她在摸什么?摸自己吃土长起来的肉吗?
楚将军再次深呼吸:“嗯。”
“你发誓,你会爱我一辈子,不离不弃。”
楚尧咬住了后槽牙:“白、婴!”
白婴立刻泫然欲泣,摆出一副“天啊你竟然吼我”的惊恐表情。
围观群众:“快发誓啊!快依了她!她腹中有子,不能动了胎气!”
有子……
有屎还差不多……
楚尧扶额:“我……我会……爱你一辈子,不离……不弃。”
他说得磨牙凿齿,简直恨不得顺手就把白婴捏吧捏吧,管杀管埋。白婴听完这句话,却是莫名怔住了。她想起曾经有个少年说——
将来无人娶她,我娶她。无人爱她,我爱她!
她眼中一热,蓄了清泪。
楚尧见她反应怪异,也是迟疑了一瞬。就在他迟疑的这一瞬,白婴吧唧一口,亲上了他的脸颊。
过分了。
这就真的过分了。他想杀了她,她还在占他便宜。她就不能有一天,不觊觎他的肉体?
楚尧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围观群众眼见小两口已经秀上了恩爱,也都纷纷知情识趣地散了。
待后院里只剩二人,楚尧方伸手狠狠推开白婴,起身道:“楚某今日对女君的了解又多一分,如今回首,地牢里女君怕死的作态,倒是惟妙惟肖。”
“好说。”白婴搔首弄姿地把玩自个儿发梢,“以往抓的人多了,闲来无事审讯之时,也就多留意了一下他们是如何求饶的。”
楚尧瞥了瞥她,负手要走。
白婴娇滴滴地唤道:“宝贝儿,这面,你还没吃呢。”
“楚某无福消受。”
“那也不能浪费粮食呀,都花了银子的呢。”
楚尧的脚下顿时黏住了。
白婴掰手指道:“我来算算,鸡蛋一个铜板,香菇面条一个半铜板,精瘦肉半贯钱。”
楚尧回头道:“你买了多少瘦肉如此高价?”
“就一整块嘛。”
“那剩下的呢?”
“唔……一开始炒肉总煳锅,多炒了几次,就只剩这一点了……”
楚尧当场就变了脸色,满目的心痛,恨铁不成钢的同时要不是碍于身份,他都想让白婴把炒糊的肉给他端回来。但堂堂楚将军想了想,还是硬挺着忍住了。都护府再穷,他也不能为了不到一贯的钱折腰!
眼看他要离开,白婴补充:“为了给你做这碗面条,我还租下了对街酒楼的厨房,一下午二两银子。”
下一刻,堂堂楚将军坐回了桌子前,“吭哧吭哧”地吃面。
白婴望着他,眉梢眼底都带着满足的笑。她这宝贝儿,着实可爱至极。
虽然吧……
偶尔还阴晴不定。
想起楚尧方才的举动,白婴又回头看了眼院子里枯萎的植物。她不在的这几年,楚尧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她这厢兀自沉思,等到楚尧吃完面,她还用自己的袖子给楚尧擦嘴。不出意外,自然是被楚尧打开。
二人一前一后地上了楼,白婴屁颠颠地跟在楚尧后边,走到了楚尧房门前,她自来熟地要进去,却被挡在了门外。楚尧两手扒拉着门扇,眯着眼瞅了瞅白婴。白婴嘿嘿一笑,乖巧地收回了一只跨过门槛的腿。
她搓了搓手,楚尧上下打量她一番,蹙眉道:“女君身上既然有银两,便自己去买一身合适的衣物。”
“这一身挺合适呀。”白婴牵起粉粉的小裙子。
楚尧别过头:“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了?”
不合适的,是他的执着和妄想。从一开始,他就错了,不该将她当成阿愿。
楚尧没再吭声,意图关门。白婴手疾眼快地按住门框,故作轻松道:“方才将军在院子里,为何会有那般的反应?”
话至此,楚尧的神情陡然阴鸷。他睨了白婴须臾,看似平静地说:“女君应该问自己。那碗面,你从何学来?”
“重要吗?”
“不重要了……”楚尧慢声道,“凡事不可过线,女君好生惜命。”
尾音落地,门亦应声关上。
白婴在外重重叹了口气,她算是听明白了楚尧的话意。
他让她当替身,却没让她把阿愿从逝去的时光里抠出来。学得太像也是一种罪!
这男人,也忒难讨好了。还能怎么办?自己的宝贝儿,只能自己宠着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