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战神”他本人……还在隔三岔五地咳。
有了先入为主的判断,为首一名长相丑陋的山鹰笑道:“楚将军,见面不如闻名呐。世人都说楚将军力拔山兮气盖世,在下今日一见,着实有些失望。你这身板若是放到江湖中,只怕要被啃得骨头渣都不剩。”
楚尧没反驳。
另一个阴森恐怖的山鹰道:“行伍之人,多为身手平凡,和江湖没得比。楚将军今日遇上我等,恐是要吃大亏。不妨给我们磕三个响头,我们饶你一命,如何?”
听了这话的白婴心中一叹:“赶紧闭嘴吧,这都不是急于找死了,这简直是把自己摁进棺材里还钉死了盖。”
底下的赵述大抵也是出于对生命的怜悯,扯着嗓子喊:“都护,您别动!您千万别动!江湖杂鱼而已,我们能对付!”
楚尧再咳了两声,旋即,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施施然站起来,颀长的身形在阳光下拉出一道影。光晕笼住他墨色的发,衬得那双好看的眸格外璀璨,也格外清冷。他只手负于身后,一句话翻搅了风云。
“不必打了。”
两方人马停下望他。
“对付你们,可能勉强了些。”
为首的山鹰喜滋滋:“你知道就……”
话未完,楚尧指间弹出一粒小石子,轻而易举地穿透了说话者的颅骨。那人甚至来不及露出多余的惊恐,便已轰然倒地。
气氛僵凝。
他的声音仿如和风细雨,词藻却是令人不寒而栗:“我的意思,要留诸位性命,可能勉强了些。”
楚尧:“齐上吧。楚某这身板,尚能一打两百。”
听到这话,一时间众人心里想法不一。
白婴:哦吼,山鹰完犊子了。
赵述:哦吼,都护又要大开杀戒了。
李琼:都护就是神!无所不能的神!
山鹰们:谢邀,有被侮辱到。
两刻钟后。
商路上,横陈满地的尸体。所有死在楚尧手上的山鹰,几乎没剩下完整的身子骨。
血腥味经久不散,泥地上的嫣红像是盛放的花簇,刺目的细流蜿蜒曲折,扩散成一幅炼狱般的画轴。
所有山鹰,从一开始,就估错了。
楚尧在武学上的造诣,就算放进江湖任何一个派门,都是巅峰上的佼佼者。而江湖人士不曾经历过的战场杀戮,更造就了他的铁骨铮铮。白婴也不是没见过他动手,可她确然没见过,楚尧如此凶残地动手。她眼前的人和记忆中的人好似瞬间被切割成两面,一面置身光明下,是笑容温和的少年;一面行在无常道,是掌生握死的将军。
她竟开始分不清,是她记岔了,还是他变了。
白婴走神了一瞬。
战场中的楚尧拿眼风扫过白婴,就在一名山鹰举刀劈来时,他竟是意外咳嗽起来。山鹰觑准时机,逼得他连退数步后脚跟已悬空在山坡边缘。
李琼见状,失声高喊:“都护小心!”
就在此际,一个娇小的人影晃过,挡在了楚尧跟前。山鹰再想收手,已是来不及。刀锋走偏,贴着绛紫色的裙衫划过,白婴的腹部登时渗出一条血痕。
余下的山鹰彻底傻了眼。在楚尧看不到的角度,白婴勾起殷红的唇角,带出一抹妖冶诡异的笑。她一笑,山鹰众当即屁滚尿流,连火器都顾不上,纷纷提起轻功迅速撤走,好似慢一步,死得就比被楚尧手撕还惨。
楚尧眸光动了动,若有所思地望着白婴的背影。白婴从袖口里扯出一条薄丝,很快缠在伤口上,阻隔了血迹。等她打好一个结,方趔趄几步,跌坐在楚尧刚刚歇脚的大石头上。她喘了几口粗气,再调整了一下呼吸,隔了片刻,抬头看向楚尧。
楚尧没有丁点的病态,面色如常,脊背挺拔。若不是指缝里还残留着血迹,他倒更像是在此处赏景的闲人。
白婴抿了下唇,继而笑起来,摆手道:“不用谢。你我之间,无需言谢的。”
楚尧表情复杂:“楚某没有要……”
“你假使心里特别过意不去,我也能接受你的以身相许。”
楚尧望了望天:“女君生性乐观,大抵就是因为想得还挺美吧。”
“嘿嘿,过奖。主要是我家里人,教得好。”
楚尧心中腹诽,谁家有女如此,不如一头撞死。刚想完,他就莫名觉得,膝盖疼,脑仁还疼。他拧了拧眉头,不想同白婴插科打诨,索性跃下山坡,命令众人清点火器去了。白婴也有些气力不济,知晓楚尧不会丢下她这个战俘,安安心心地闭上眼小憩。
约莫过了一炷香,箱子里的火器才检查完毕。叶云深为了布局,的的确确下了棺材本,导致都护府收获颇丰。除却折损了几个兄弟,此行尚算值得。楚尧让赵述等人好生收殓尸骨,回府后连同遗物运回故乡,再命李琼封好箱子,整装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