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婴有苦难言,只能全部收下。
苏逸很不满将士们的悟性,明示暗示数次,想告知大伙儿白婴不是吃撑了。可都护府一水的光棍儿,自打上次被自家都护狠狠教训一顿后,就没敢再往那方面想。在苏逸第二十八次被众人拉着好心劝说,直言白婴常常吃撑估计是五脏不好,须得尽快让军医瞧瞧,莫耽搁了治病时,苏逸终于忍无可忍,望了遭天,干咳道:“前段日子,你们不是在准备各项技艺?”
大家一听他旧事重提,生怕又要遭受惩罚,急忙挨个表态:“都护您放心,我们绝对没有再不务正业!除了操练,我们别的都不干!”
苏逸勉强道:“也不算……不务正业!”
“我们懂!那叫游手好闲,不求上进!”
苏逸的眼尾轻轻抽了抽:“多点傍身技艺,实则,是件好事。”
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自家都护今日的态度着实奇怪。但出于前车之鉴,还是小心应对道:“咱们是行伍之人,能打仗就行,不需要那么多技艺。”
苏逸的脸麻木了一下,决定不再对光棍们儿绕圈子:“既有心授人以渔,若自己都不擅长此道,又何来底气?”
众人面面相觑,安静了半晌,突然交头接耳起来。
“都护这话是什么意思?嫌弃咱们是只会打仗的大老粗吗?”
“等下,什么叫授人以渔?”
“都护他这是不是在考验咱们对操练的忠诚度?”
苏逸尤为无奈地抚了抚额头,正打算干脆把话说到明处,其中一名校尉当即反应过来,掐了把旁人的大腿,格外兴奋道:“都护!都护您的意思……莫非是咱们府上当真快要有小将军了?”
苏逸松了口气,没有否认。
下一刻,激烈的起哄声差点把都护府的房顶都掀翻。
当天下午,白婴日常收到的山楂、地瓜,就变成了酸得要命的青果子,以及辣得不行的小米椒。
她扶腰站在水榭里,面无表情地看着石桌上堆成了山的果子和辣椒,并送走了最后一个赶来恭喜她并仔细给她分析酸儿辣女说法的副将江安。接着,她没好气地转头望着凭栏边但笑不语的某人,幽幽道:“你几岁了?以前总说我幼稚,眼下你这幼稚劲儿比我还更胜一筹,这种事,你也拿出去嘚瑟。”
苏逸走近些许,与白婴十指交扣,在她的手背亲了一口:“他们不是外人。”
“我知道。”
“我总想着,你我这一生不算顺遂,若能让我们的孩子在众人的陪伴爱护下长大,倒是圆了一个心愿。”
白婴哑口无言,看了苏逸好一阵儿,抱住他道:“你这心思,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重。”
苏逸笑笑,抚着她的发,道:“恐怕往后的余生,都要阿愿在旁,多多开解才行。”
白婴一听这话头,琢磨着苏逸后一句怕是要提亲。毕竟,二人的关系发展至此,成亲是理所当然。她如果出口拒绝免不了要令苏逸多想。一念至此,白婴赶紧打岔道:“是了。我一直想同你说,那座地下城,其中的构造和机关都设置得十分巧妙,在战时能发挥极大作用。当年既然耗费人力物力建造到这一步,现下不如重新启用,在将来也可应对不时之需。”
苏逸稍是一默,刮了刮白婴的鼻尖儿,道:“此事,早前交予李琼去处理了。”
“你……”
白婴欲言又止。她想到什么,又觉兴许是自己多心,便没再追问下去。
左右待在府上闲来无事,白婴把多余的果子、辣椒装起来,带去客栈扔给了向恒。向恒彼时还在气头上,白婴好说歹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述了一通,又哄又逗,才让他消了气。两个人一起用过晚膳,白婴叮嘱向恒出城一趟,方紧赶慢赶地回了都护府。
日子一晃,转眼至八月下旬。
白婴身上的药人后遗症慢慢压制不住,若是不饮长梦,夜里便会疼得死去活来。她不想苏逸担心,在他面前总是强忍着,待他入睡后,白婴才会偷偷摸摸地跑去偏室,试图把自己锁在房内,熬过了酒劲儿,天亮之前趁苏逸没醒,再悄悄跑回主屋。
她自认计划堪称完美。不料饮下长梦的第一天,她前脚跑去偏室不到一炷香,她哥后脚就踹了房门。醉酒的白婴拉着苏逸爬上房顶,猖狂地看了两个时辰的星星月亮,给她哥说了一大通人生道理,并踩坏了十来张瓦片。次日一大早,白婴醒来,如故枕着苏逸的手臂,还看到了他被蚊子叮得满是包的脖子。
那一刹,她由衷怀疑,她夜里醉酒只是产生了幻觉。直到用过早膳,几个士兵赶来修补瓦片,白婴才不得不正视,她离丢脸丢到尽人皆知,或许只差她哥几个连续踹门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