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颇为中肯,众人登时又兴奋起来,议论纷纷地憧憬着未来都护府父慈子孝的美好画面。
楚尧闭了闭眼,眉头轻拧,也不知在想什么,忽而冷声打断道:“你们有此闲情雅致,看来是平素的操练还不够,从明日起,每日多扎两个时辰的马步。”
楚将军转身离开,校场上哀号成了一片。
待他前脚走出校场,躲在墙边的白婴窜出来挽上了他的手臂。她看楚尧面色不佳,嬉皮笑脸地凑近些许,道:“这是怎么了?今个儿火气这么重,是不是我炖的糖水让你喝得不开心了?其实他们那般热情,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敬重你嘛。假使换一个人,有没有子嗣,他们还不见得乐成这样呢。”
“我知道。”楚尧淡声回答。
“那你还罚他们作甚?”
他久久不语。直至穿过花园,到得主院的前方,楚尧才倏尔放缓脚步。他似是思考了良久,突然问道:“你……也想过要孩子吗?”
白婴一噎,接连呛咳了好几声,两颊微微发红道:“孩、孩子这种事……本来就是顺其自然的,我那么喜欢你,当然也是想过为你们老楚家添砖加瓦的,可问题在于,你也清楚,我这副身子骨吧,和普通人有点不同。”
她心虚地觑觑楚尧,生怕谈及药人之躯,他那股疯劲儿又会上头。
可出乎白婴的意料,他的反应竟是格外平静。白婴琢磨着他这表现似乎不大对。自打她身份暴露,楚尧没有一回正面问过她关于药人的问题,可照常理来说,他最在乎的,是她的生死。
白婴隐隐有种不安的直觉。
楚尧见她走神,温声说:“所以呢?”
“哦。”白婴摇晃着他的手咧嘴接话,“我是想说,要不,我们去试试?”
她没个正经地笑:“反正,我醉酒那夜,也不是没试过,对吧。”
“没有。”楚尧耳尖绯红地别过头,“阿愿,你……你认真些。”
“我是认真的呀!天啊,那一晚,我们没发生缠缠绵绵卿卿我我的事吗?”白婴故作惊讶地捂住嘴。
楚尧看穿她是在演戏,无可奈何地在她的额头上轻敲一记:“你明明晓得。”
“哎呀,我的宝贝儿尧尧,可真是个正人君子,那等情景,居然都没占我便宜,啧啧,我好失望呢。”
楚大将军默然。
白婴:“要不这样,我吃亏点,晚归晚,咱们也别耽搁了,抓紧时间让你的士兵们美梦成真,如何?”
“阿愿……”
白婴不等他说完,当真拽着人就往房间跑,楚大将军在门口死活不进去。
事实上,他心里门清,白婴就是嘴上厉害,真进了屋子,的人是谁,还是个未知数。他由她开玩笑地拉扯了半天,末了,楚尧习惯性地理了理白婴的鬓发,柔声唤她:“阿愿。”
“嗯?”
白婴扬起脑袋,一眼撞进了那双深邃的眸子里。
“如果……我……”
一句话起了头,却是迟迟没有后续。白婴等了又等,不耐地询问,楚尧又笑称没事。他不肯说,她自是不会去逼问二人在院子里黏了一日,第二天一大早,楚尧便去了城外的军营巡查。
白婴睡到巳时起身,看他留了封书信,想着左右无事可做,她索性拾掇一番,准备去城里逛逛。刚走到府门前,她就碰到赵述。赵述彼时想溜,已是来不及。白婴一把抓住他,堂而皇之地诓着他去当陪同。
她很少出街,偶尔溜达一次,想添置的东西数不胜数。二人逛到午后,赵述的肩上手上,全是白婴的“战利品”。白婴实在走累了,方择了间上好的酒楼,要赵述陪着她用膳。
二人落座后,白婴点了不少菜。赵述瞧着她那出手阔绰眼都不眨的模样,肉疼得不行。他心里焦虑地算着这顿饭钱够多久都护府的开支,语气也显得格外幽怨:“安阳,你这些年在十六国是不是……”
白婴清楚他要问什么,“扑哧”笑出了声,否认道:“没有打家劫舍,没有胡作非为。好歹我也是将军府出来的人述哥你对我那么没信心?”
“不是。你这些银子……”
白婴眯了眯眼,拎过茶壶斟了两盏热茶,推给赵述一盏,遂压低声音道:“都是十六国里那些王八羔子的不义之财搁我手头,比搁他们手头,来得有用得多。”
“哦。”
赵述长舒一口气,不再细问。他端起茶杯润了润喉咙,听白婴皮笑肉不笑地说:“述哥你想躲我躲到何时呀?”
赵述手一抖,干巴巴地笑:“没有这种事,我只是……”
“嗯,我明白,军务繁忙嘛。”
赵述放下茶盏,思量再三,正色道:“安阳,我们三人虽是那几年在京都相伴,可于感情之事,我始终是个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