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凤阙+番外(145)

承恩殿内。

素商见太子殿下不仅没有唤医官进入,反而自己走了出去,匆匆步入寝宫,又见娘子灰败着脸依靠于床沿,垂目不语,便猜两人定是闹了不快。

殿下素来最是在意太子妃身体康健与否,每次娘子重病之时,他皆会成宿不眠的陪着。

如今又逢寒冬,别说是坠入冰湖,就是等闲受了寒,娘子一旦起了病症,都常常生出一去不会再返的架势。

可方才,素商分明亲耳听见太子妃在暗示,是自己故意落水的。

别说殿下,哪怕是自己,如果听说她这样不珍惜自己的身体,不管目的到底是什么,定然也会十分生气。

可真相明明不是这样。

且不说今日之事本就是因为县主忽然拉扯,单看事发之时太子妃脸上的惊愕,也绝不可能是提前预谋而后装出来的。

所以,素商实在想不明白,为何无论是此前在太极宫中,还是如今回了东宫,娘子都避重就轻的说自己落水,皆是因为没有站稳。

“娘子为什么不告诉殿下,是县主拉你下水的?”

素商蹲在塌边,哭丧着脸问道。

崔稚晚没有睁眼,寒气渐渐从内里沁出,以至于她说话时几乎已全部都是气声:

“你看见了所有经过,便应明白她不是故意的。既如此,又何必让他人借由此事,去揣度乐安生出了戕害人命的心思。”

“奴可看不出县主是不是故意!”

即便到了此刻,素商心中仍是带着气。

那么多人在场,她拽谁不好,偏偏要拉身体最为单薄的太子妃。

“莫说气话,更不要传给他人。”崔稚晚本想伸手弹一下她的脑门以作小小的警告,却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无力到了连手腕都抬不起的地步。

她只好出声为她解释道:

“我将胆子借给她,只要有殿下在,乐安能做的最多也不过就是嘴上逞逞强,哪里敢真的当众便要我死。

“她心思不坏,”

沉默一许,太子妃的声音低至不可闻的自喃道:

“只是……容易被利用而已。”

崔稚晚想,看样子不想她出现在几日后的团拜会上的人,不止李暻。

而这个人,甚至连今岁,都不愿她活过。

只是,受寒之后,病症来的汹涌而迅速,能撑到与太子殿下「决裂」,已然已是她的极限。

如今,太子妃实在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再去揣摩「借刀杀人」者,究竟会是谁。

她没有撒谎,汤药确实在太极宫中已经服过一剂。

左右医官们开出的药方,于她的身体而言,都是大同小异,无济于事,实在没有必要再挨一次苦。

太子妃轻声吩咐兰时帮她平躺下,刚一疲弱的合上眼眸,便力不能支的陷入了近乎昏迷的寝眠之中。

当日夜间,高热到底还是如预料一般猛烈袭来。

神识不清的崔稚晚只觉口干舌燥,她根本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梦中,还是于现实,但强烈的渴念让她仍旧一声一声的叹着要「水」。

可是,等到温水送到了唇边,她又根本一滴都咽不下去,只能放任它们沿着脸颊,滑落枕上。

偏偏越是饮不到,焦渴之感便愈发难平,她明明觉得自己已然干枯了, 可不知又从哪里冒出来泪水,顺着眼角缓慢滑出。

“稚娘。”

轻声的呼唤在崔稚晚的脑海中来来去去的撞击回荡,最终汇入其他杂声,变成了一串没有意义的嗡鸣。

而在这片让人头疼欲裂的隆隆声中,不知为何,她仍敏感非常的捕捉到了一个熟悉非常的声音。

意识到那是谁时,太子妃于昏睡之中,猛然睁开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烛光掩映下,李暻的面庞终于从模糊到了清晰。

她愣愣的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彼时心伤离去的他竟然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

太子妃只觉心中各种复杂情绪重重叠压,最终竟汇聚成了足以让鼻头发酸的力量。

她想,原来哪怕用尽全力,崔稚晚终还是难以骗过李暻。

常言道,大悦反怯。

直到崔稚晚知晓了自己爱慕许久的那个人,亦在同一时间心心念念着自己时,才真正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当然是大喜过望。

以至于她竟一时失语到只能速速逃离李暻的视线,牢牢用寝被将自己严严实实的裹紧。

以求可以掩藏住一瞬间便滚烫到让人不知所措的心潮涌动,和那早已窜遍全身的使人情不自禁颤栗的甜和幸。

可是,冬日的漫漫长夜,终是又催生出了无穷无尽的「怯」。

彻夜难眠的崔稚晚想了好久好久,也不知自己能用什么去酬答于李暻。

毕竟,她甚至连陪他多走一程,再多走一程,都无法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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