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妾(13)

知知几乎是双目放空,怔着神点头谢过:“那我明早再来。”

回了房间,她看着桌上的香囊错乱的针脚,也打不起精神再绣了。

这几夜知知没有一天能睡着的,如今也再没有朝露姐姐会陪着她哄着她,给她出主意了。

到了循崇院之后,知知好像真的变成了一个人,做什么都是一个人。

她跌坐在床边,静森森的秋月夜,露冷的夜气侵遍初秋的地面,也袭上了知知的身子。

眼睛哭的又肿又沉,脑袋也是昏胀的,知知哭着哭着,身子越发寒丝丝的,就失去了意识……

老夫人生病不会特地差人去告诉萧弗,但王府毕竟是摄政王的王府,府中动向,萧弗又怎么会不知道。

纵然宵旰忧勤,难免倏忽,但并非漠不关心。

今夜萧弗一忙完便匆匆赶回,于病榻前亲奉汤茶。

可老夫人在榻上背过了身,不肯同他说话。

萧弗端了药碗道:“儿不是让刘太医来过,母亲用了药仍不见好?”

母亲的头痛是陈年的顽疾了,早在发作的第一日,他就让太医去到府里看过诊,只是蝗灾的方案才议定,京州远郊又起了时疫。

他着实脱不开身。

谁知老夫人幽幽道:“我这沉疴是心病害出来的,刘太医又不是我的儿子,来了有什么用呢。”

自从父亲过世,母亲就总念叨着让他多陪陪她,萧弗哪能不懂。

等再回到循崇院,已是夤夜。

守门的侍卫一见到萧弗,就将近日循崇院的情况上禀,自然也说到了知知:“她看起来颇为忧虑,问过好几次您什么时候回府了。”

这么盼着见他?

萧弗本打算明日再召她来问,眼前却历历犹见方才要走时母亲拉着他的手臂的样子。

“你与元若虽算是指腹为婚,可她毕竟走丢了十几年,就算找回来,她也未必配做我摄政王府的正头王妃。更何况,她若这辈子都回不来了呢?”

安国公的长女出生那年,萧弗已有七八岁,国公夫人去寺里敬香,轿子在摄政王府不远处时,夫人未足月却忽然破水,故而被接进了摄政王府生产,当时还是摄政王妃的老夫人与国公夫人一合计,就定下了这门姻亲。

但自从宋元若失踪,两家已甚少走动,后来,这门亲事连同宋元若的名字,更是成为了摄政王府避不可谈的话题。一提,难免勾起老夫人周氏郁结之处。

“好,你有情有义,娘不拦你,娘其实也不在乎王府有没有什么王妃,但你身边总该有个照顾你的人,就算不为了让娘能在走之前抱上孙子,也至少让我安安心心地走,不必记挂着你孤苦伶仃。”

萧弗自不认同这不吉之言:“您胡说什么。”

心里却多少还是留下了痕影。

萧弗转身,鬼使神差地走过了循崇院最长的一条径道。

把她丢去那个离他最远的屋子时,他其实没想过自己这么快就愿意屈尊费这脚程。

远远地看见灯烛亮着,他才继续往前。

然而她竟然连房门也洞开着,萧弗皱着眉径直走入房中。

就见趴在床榻前的小小身影。

可一直等到他走到她身后咫尺之距的地方,她都没有反应。萧弗便知,她多半睡着了。

有好好的枕褥不睡,却要睡在地上。母亲选来照顾他的人,却似连她自己都照顾不好。

萧弗刚想就此离去,耳边却是侍卫的话,说她找他找的心焦。

萧弗记得,那日知知对他的害怕不似作伪,何以如今又求盼若渴?

就在这时候,地上的人微微动了。

知知晕晕沉沉地醒来。

她做了一个颠倒怪诞的梦,梦中背后就是峭崖深堑,山风自千刃断壁吹来,知知穿了斗篷,戴了兜帽,斗篷的被子却开了一条缝,冻得她哆哆嗦嗦,还好阿娘拿了针线过来,帮她把那道口子缝好了。

阿娘还嗔怪她针黹活做的蹩脚,她想抱住阿娘,却扑了个空。

“醒了?”

萧弗的声音冷不丁响起,知知还睡眼惺忪的,被吓得一个激灵,几乎是撑着床弹起了身。

知知找了他几天,恨不得能变成一只鸟雀飞到宫里去,如今他乍然出现在她面前,知知差点疑心是梦外有梦,而她还在梦里。

可起身的时候太麻利,生生牵动了腰伤,知知痛的倒吸一口冷气。这分明不是梦。

她于是忍着泪,用细如蚊蝇的声音问道:“殿下怎么来了……”

萧弗反问:“不是你找我?”

知知泛泪点头。

她这会儿才看见,原来她睡时没掩好窗子,院子里的凉气嗖嗖的灌进来,才会梦到斗篷破了,而殿下刚好站在风口,为她挡住了风,斗篷也就修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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