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闹闹喳喳的,知知有些心虚,其实她也不是很单纯去干活的。
她们单知道知知突然就走了运被指到了殿下的院子,却不知道个中的弯弯绕绕,
不过,知知也不会把老夫人特许的恩典往外讲,能不能为阿爹争得机会还两说呢,未成之事不可言,这个道理知知是懂得的。
等围着知知的人好容易肯散去,知知才算抽了身。
这一回去,却正与要去宫中议政的殿下,迎面相逢。
通往着院子的月洞门的,只此一条路。
知知远远看到殿下,就不知该往前还是后退了。
她可不是故意守株待兔在此等殿下的。
踟蹰两难间,萧弗却已越过她而去,就如同她不存在似的,只余他行经之处,带起的木叶飒飒萧萧之声。
知知看着殿下的背影,觉得殿下疏离至此,自己温吞着行事,慢慢照顾殿下,感化殿下,其实也算是个良方。
大不了以后她能在殿下面前说上话了,多说一些老夫人的不易苦楚,哄劝殿下多陪陪老夫人,也就是了。
总比让她抱殿下或是让殿下和她睡去一张榻上容易呀!
有了这打算,殿下不在府上的日子里,知知就将桂花剔了梗、盐渍了贮放起来,等来日好入茶,又试了几张养生茶的方子,调动了些许配比,改良口味,总之是安安生生关了门半步不迈,乖觉之极了。
直到,苏婆子偷偷给她塞了封孟青章的书信。
苏婆子便是那位帮知知转卖绣品的,与知知她爹的门生孟青章是同乡,又是专管采买之事的,走动便利。
信上只寥寥几字急笔,却教知知因这平地风波,一霎儿心神悉数崩倒,几乎站不住身子,倒靠在桌沿上。
“乃父染患时疫,病重。”
第6章 乞问
阿爹关在牢里,连亲眷都等闲探看不得的,更别说接触旁人,为何竟会染上时疫?
若是整座牢狱都染了疫病,这样的大事,便不会毫无消息。会不会是孟青章弄错了……
倒下来的时候,知知的后腰其实撞到了桌沿。
但心揪得太疼时,是顾不上身上的痛处的。
不独拿信的手软颤无力,知知几乎是全身都发着抖。
明明,她才刚刚当上了摄政王的婢女,为阿爹翻案只需要摄政王的一句话。
慢慢的她就会有机会求殿下发恩了,方才展开信前,她还高高兴兴地给苏婆子塞了包她新做的桂花糖糕。
本来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改变。
她呆呆地转身坐在墩子上。
知知已经大半年没见到阿爹了。
当日前来缉拿抄家的人说她阿爹贪污,包围了沈府,给阿爹戴上了镣铐,推搡着阿爹往外走,又用锋利的佩刀圈住了一干女眷仆奴。
抓到一个,便丢过来一个。和丢一块石头赶一只羊,没什么区别。
知知一度想要奋身冲开刀刃,追着她阿爹去,阿娘却死死把她抱住,这是温柔的阿娘第一次那么用力抱她按住她,知知的胳膊都很痛。但知知晓得,阿娘这是拼了命在保全她,不许她做傻事。也不许那些残忍的大刀越过她这道血肉之躯的屏障。
知知若再鲁莽,刀尖指着的就是她阿娘了。
所以知知不能。
她只能看着阿爹被那些人撵着走,一步三回头地回望她和阿娘,摇头告诉知知别冲动,别怕。
知知没有兄弟姐妹,是阿爹阿娘唯一的掌珠,是沈家最快活的小千金。
被抄家的次日便是元夕。但沈家的小千金,却终究没能和她的爹娘过成今年的元夕。
偌大的屋子里,只有知知一个人。等知知反应过来,才发现糙白的信页不知何时掉到了油灯的火焰上,被烧了个通彻,只有焦红灰烬,湮圮在灯碗中央。
这灯,她本是舍不得点的,可是为着要配制茶包,怕弄错了分量,殿下日后喝着口感不够合宜,这才燃起了灯火。
可现在,一个茶包做不到让殿下救她阿爹出来,一罐桂花也不能让殿下寻人给她阿爹治病。
知知身子一晃,伏在桌子上,眼前一片漆黑。她咬着泛白的唇:“阿爹,知知想你,想你和阿娘了。”
知知也不懂,才慢慢亮起的天,为何忽然就这么黑了呢?
连着两天,知知都去了萧弗的书斋找他,但萧弗都没回来。
一日,两日,知知只觉越渐崩溃,阿爹的身子拖不得的。
也不是没回去过弥秋院,可老夫人头疾犯的厉害,不会见知知,如今纵然毫无让殿下帮她的成算,殿下却是她唯一的出路。
“知知姑娘又来了?”连守门的人都看出了知知的异样,“姑娘若有什么急事,等殿下回来了我转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