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清楚,张疏淮不止是大理寺的人寻不到,就是连她的人都没能寻到,从前当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故而大理寺无功而返也当真怨不得贺雾沉。
只是如今慎晚可不想讲什么道理,她竟只想逼一逼贺雾沉,她想看到贺雾沉反驳她,违背她的话,如此方能让她心中的情绪稍稍平复。
可是贺雾沉只是将头垂的更低,慎晚瞧见他,越看越生气,只觉得如今的自己已经要被心中火气填满。
“你离我近一些。”
贺雾沉抬眸看她,既瞧出来了慎晚的不对劲,他心下动了动想站起身来靠近慎晚,却听她又道:“跪着过来。”
东氿男子本就极为自负,可从来不会愿意折在女子裙下,更何况是跪着过去?
如今的贺雾沉身为大理寺丞,已经算是朝廷命官,如此要求即便是皇后提出,贺雾沉也可以拒绝。
贺雾沉依旧是看着她,心中当真的下意识生出了些许抗拒。
只是他看着慎晚并不算好了脸色,脑中竟想起了上一世的慎晚。
那时他皇帝求长生残害百姓,而他跪在勤政殿门前请命,皇帝下令要将他处死,那时的慎晚神情亦如现在,只是那时的她因身体不好面色更加惨白了些。
但她见到皇帝不跪,只是厉声道:“如此昏君,不配我跪!”
那时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情,但整个东氿皇室,竟唯有她一人愿意为他求情。
想到此处,他心底深处柔软了几分,如此女子,他就算是跪也是值得的。
思及此处,贺雾沉将下裳稍稍掀起,跪着向慎晚的方向靠近,只是刚跪着走上两步。
眼见着面前这即便是跪在地上亦如萧疏青竹般赏心悦目的人,竟当真听从她的话要上前,慎晚直接呵斥一声:“贺雾沉,你可还要脸!”
她声音不大,但其中却蕴藏了极大的怒意,他一时竟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动作还是停了下来:“公主何出此言?”
慎晚看着他冷哼了一声:“贺雾沉,你可还记得你是个男子,我让你跪着来你便如此,这膝盖当真的弯的很。”
贺雾沉被她一句话说的有些懵,他疑惑地稍稍皱起眉头,然后试探问了一句:“原来公主,是在考验臣?”
贺雾沉有些不知措辞起来,他喉结滚动两下:“臣自知身在大理寺却连寻人这种小都不能做好,确实辜负公主信任,理应受罚。”
慎晚只觉得自己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可是她如此能有什么用?
贺雾沉倒是个做忠臣的好料子,主子说什么他倒是从来不会反驳,只会去想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
倒是奇怪,慎晚心中的火怎么也唤不起来了,同他一起争辩这些破事还能有什么用?
见她不说话,贺雾沉倒是自顾自说了起来:“公主昨夜回去的晚,如今脚踝处又有伤,即便是着急知道是否寻到张疏淮,也不该亲自过来,还是身子要紧。”
慎晚还是没回答,只是贺雾沉却没往深处去想,倒是突然抬眸,对着慎晚勾起唇角,眼底都含着温柔:“公主也莫要太过介怀,那人已经被救活,言自己是张疏淮的小厮,因着主子莫名暴怒而下手打昏,臣已派人将此人说的话誊录,届时询问驿馆之中的人便能有答案。”
在贺雾沉心中,他只觉得慎晚如今是因为张疏淮的事情心烦,这才会如此,他心中倒是想起了昨夜裴叔同他说的那些话,想来慎晚在东氿这般旧,也是想回裴家看看的罢?
思及此处,他仰起头,乌发雪面,看起来无害又勾人:“待此时解决,臣随您回西氿可好?”
慎晚心中一颤,这还是这么多年以来,第一个东氿人同她说过这样的话,似乎内心深处的尖锐柔软了下来,叫她原本树立起来的刺,此刻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可若是当真能轻易回去,哪里轮得到贺雾沉提出来?
但到底因为这一句话,慎晚的语气和缓了许多:“我心领了,但想来朝臣不会同意。”
贺雾沉眉心微动,缓声提议道:“回去省亲许是不行,不若待着追封公主生母的圣旨回去,如此还能给了您生母名分,可好?”
他并不知道裴母同并非自愿,只觉得如此两全其美,解释将裴母的坟留在西氿,日后更能有机会常常回去探望。
岂料,慎晚闻言面色直接阴沉下来——
第八十章 随便玩玩
“什么名分?”
眼看着慎晚眼神中的凛冽,贺雾沉意识到自己话中许是有问题,但却有些摸不清问题出在何处。
难道慎晚并不希望给她生母名分吗?
对于东氿女子,大抵不会希望自己无名无分跟着一个男子,连带着生下来的孩子都不能认祖归宗,但他在外游历这段时间也曾在西氿生活过,那边的女子没有吃绝户这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