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离玉的手没处放, 只好搁在腿上, 却感觉宽大的袖口被撩开, 谢扶华的手钻进来, 肆无忌惮地扣住他五指,细细摩挲骨节。
薛离玉想甩开他手,但是谢扶华掌心纹丝不动, 面上也是不动声色, 丹凤眼专注的看着台下,似乎那里有什么精彩正在上演。
薛离玉抿着唇, 下意识也看过去, 突然觉得手心里被他塞了个硬邦邦的东西。
摸起来像是一枚玉质方章, 觉得是赑屃负碑的握柄, 触手温凉。
还有龙君攥握了很久的余温。
谢扶华这才别过头来望着他,乌黑的睫毛簌簌如小蒲扇,锋利的眼眉在看见他穿的衣裳时,染上几分暖意。
他稍稍俯下.身,嗓音低低,语气也放柔了:“玉儿,可还合身吗?”
在外面他也敢这样叫?
薛离玉瞥他一眼,想当下就把这衣裳丢了,不过不能是现在,只好紧闭着嘴唇,淡淡点头。
谢扶华目光中有依恋的神色,又看了他一会儿,抬手温柔拂去他发间的草屑。
薛离玉不动声色地躲了。
谢扶华手指僵在他发上,垂了垂眸,不知心里在想什么,许久才又抬头正色道:“尊上,本君昨夜观古籍,有一些古语不懂,不知仙尊可否闲暇时分到访乾元殿,指点一二?”
薛离玉闻言拧眉,又不好当众拂了他面子,更何况龙君体内魔气不稳,随时随地可能要发疯。
他开始怀疑谢扶华到底知不知道天帝要置他于死地,那夜墨羽君来,谢扶华除了气恼那支簪子,其余的一句都没有过问。
谢扶华浑然不觉,只是看着他笑,双眸如点星,万分期待他能应允。
薛离玉垂下眼眸,不想再被他蒙骗,这心思深重的龙,是惯会用这张好脸讨人喜欢的。
他知道谢扶华想做什么,无非就是占他的便宜,想哄他交.欢做.爱,再行采补他的修为而已。
那又何必编出这么长一段谎话?
龙君本可以与他传音入密,直说想要就是了,没有外人会听见这可笑的幌子。
薛离玉低头假借整理袖口的动作,不想回答,心里有血气凝滞的感觉。
可龙君在这件事上和薛离玉一样有自己的固执,冥顽且执拗,他偏要紧紧追随薛离玉的眼睛,不想错过那苍白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这条龙在揣度自己的心思。
薛离玉突然意识到,龙君小时候一旦拿不准自己的想法,就会用这种眼神望着他,总叫他看了就皱眉,有种被盯紧脊背的汗毛发凉感。
薛离玉闭了闭眼睛,知道应该暂时稳住龙君的情绪,这才平静道:“好吧。”
谢扶华忍不住唇角勾起来一点,在薛离玉袖中的手微微一动,摊开他手掌,在他掌心划着圆圈,似有逗他开心之意。
薛离玉手心痒,拧着眉说:“比赛才刚开始不久,你不去监考了?”
谢扶华盯着他,目光落在他嘴唇上,喉结轻滚了滚,缓缓抬起眼帘,嗓眼又低又沉:“尊上疼本君,本君便去监考。”
周遭修士熙熙攘攘,人声鼎沸,薛离玉被他大胆的话惊到哑然,愣了许久才低声训斥道:“你又不是为我监考,去不去与我何干?况且你若不去,叫修士们怎么看你?”
谢扶华听见这话,竟然忍不住低头轻笑了一下,抬眸时便盯着他的唇,脸偏过去,缓缓凑过来。
薛离玉甚至能听见后排弟子们的轻轻抽气声,大后排弟子的小声议论声,甚至大大后排修士的惊讶声。
薛离玉往后躲,就感觉谢扶华的手一下子握紧自己的手腕,另一只手拨开他的白发:“尊上怎么这么不小心,头发里飞了一只虫都没看见。”
“你欠我一个,”耳畔是他私自传音入密的声音,“夜半无人时,本君再向玉儿讨要,届时玉儿可不要赖账不给亲。”
谢扶华说罢起身,表面上从容淡定,俯身朝他拜谢一礼,转身便回到了赛场上。
这不要脸的登徒浪子……!
薛离玉恨恨地瞪着他的背影,见他紫衣华服落于监考官中间,有条不紊地指挥秩序,用了很久才压住怒气,继续去看留影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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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半场比赛结束了,先行立场的修士们三五成群出了围猎场,薛离玉也起身同蓬莱宗修士们离开。
仙盟给蓬莱宗分配了一整片宫楼,薛离玉随众人回到主殿议事厅,就被容雪京扶到了主座上。
蓬莱宗其他修士纷纷落座,都看着这一幕,不敢出言,只是各怀心思地看着这对曾经的师徒俩,不知道云偌仙尊会如何惩戒容宗主。
薛离玉心如止水,眉目静静地看他,容雪京摘了手上的扳指法戒,跪在地上,膝行过去:“师尊,你不与我说话,是不是还在与我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