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嗣只是微微弯身，他扶起深蹲的季念柔，扶着她坐下后，他自己才坐下回太后的话。
“朕和皇后前些日子去了木兰围猎场秋猎，昨日里回来听闻母后病了，所以朕便带着皇后到您这儿来看看。”
“皇上和皇后有心了，哀家这儿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顽疾罢了，还劳你们特意跑一趟。”
说完太后不受控地咳了一声。
季念柔抬头看她，太后的面容比她出宫时见差了很多，完全是一副久病成疾的样子。
她便开口说：“母后还是要多注意身体，莫要太过劳累了。太医院的太医任供母后差遣，臣妾也会吩咐太医用最好的药的。”
太后止住咳嗽之后，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那就多谢皇后，哀家会好好养身体的。”
太后不欲久留他们，便继续说：“皇上和皇后也看过哀家了，没什么事哀家这就不留你们了。”
赵承嗣便拉起季念柔的手说：“那朕和皇后就不打扰您了，先行告退。”
待两人走了之后，太后猛然咳了出来，她拿手帕捂住嘴，拿开手帕一看，上面竟印着血。
她身旁的嬷嬷拍着她的背，带着哭腔说：“太后娘娘，您已经病到这种程度了，怎么还瞒着皇上和皇后娘娘呢？”
太后瘫在凤椅上，手捂着胸口虚弱地说：“哀家的满门荣耀都靠着哀家一个人撑着，哀家只能多撑一会儿。这时候曝出重病，难道会使这宫里人仰马翻，还会累得他的皇后日日来伺疾。
倒不如哀家到时猝然长逝，这样还能搏得皇上的最后一丝怜惜，对哀家的家族好些。”
她身边的嬷嬷心疼不已，犹豫地开口说：“可是这样，您的一生……也太苦了些。”
她是在闺阁里就跟着太后娘娘了，看着她被迫嫁入皇家为媳，成为后宫的一份子。
夫君不爱，膝下无子，只守着皇后的尊荣，为自己的家族苦苦撑着，最后竟连病入膏肓了，也要为自己的家族打算。
太后露出了一丝苦笑。
“苦？这世家女子的一生不都是这样的吗？又有谁能像皇后这般幸运呢，有皇上把她捧在手心里宠着，还有太子这样优秀的儿子。她的一生都会是幸福的，哀家除了羡慕，就只能是羡慕。”
那嬷嬷流下泪来，哭着说：“娘娘，您还有奴婢呢，奴婢会一直陪着您的。”
太后看着她，摸了摸她同样满是皱纹的脸，笑容开心了许多。
“等哀家走了之后，你便出宫荣养吧。”
她这一生都被困在红墙里了，但她希望至少她死后，她的身边人是自由的。
第191章 殁
日子就那么平静地过着，过了四个月。
半夜，赵承嗣和季念柔在床上相拥睡着时，忽然听到寝殿外一阵骚动。
福贵慌乱地在外面说话，却不敢贸然进去。
“皇上皇后娘娘，太后娘娘病危了！”
赵承嗣和季念柔都被吵醒了，也听到了福贵的声音。
季念柔当即就要起身穿衣，往寿安宫去。
赵承嗣拦住她，说：“我去寿安宫就好了，你留在宫里。乐儿肯定也被惊醒了，柔儿你留在这里留她。嗯？”
亲眼看着一个人离世可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他不愿意季念柔经历这些。
季念柔犹豫了一会儿，她也有点担心乐儿。
这时门外传来了赵熹玥的声音。
“父皇，母后。”
伴随着她的声音，赵熹玥跑了进来。
季念柔顾不上其他的，伸出手对她说：“乐儿来母后这里。”
赵熹玥便爬上了床，扑到季念柔的怀里。
赵承嗣安抚地摸了摸乐儿的脸，说：“父皇去寿安宫里了，乐儿和母后在这儿好好待着。”
季念柔和赵承嗣说：“去吧。”
赵承嗣吻了吻季念柔的额头，又吻了一下乐儿的额头，便往寿安宫去了。
在寿安宫门前，赵承嗣遇到了赵君璟。
太后病危，储君不在也不合适。
“父皇。”
赵君璟其实有点害怕，这是他第一次直面死亡。
赵承嗣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说：“别怕，父皇在呢，死亡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走吧，父皇和你一起进去。”
他牵起赵君璟还不算大的手，一起走进了寿安宫。
乍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药味。
太后缠绵病榻，她身边的嬷嬷说：“太后娘娘，皇上和太子殿下都来看您了。”
太后勉强地睁开眼睛，“皇上和太子来了啊。”
赵承嗣蹲下身子看着她说：“母后您别担心，太医一定会医好您的。”
太后眼底落下一滴泪，说：“哀家的身体哀家自己知道，哀家这回怕是挺不过了，哀家想求皇上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