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丝入扣!
无一不能差!
这样精妙的一盘棋!
他封宬!是怎么做到的!
文太妃想通其中关窍,浑身巨颤!
封宬此番翻云覆雨之手笔足以叫她震撼,然而,更加让她惊惧的是,在看清这样大的一张网铺开时,她也已成了网兜中逃无所逃的猎物!
不行!她不能束手就擒!
她还要回到飞云宫,去告诉圣僧——她可以为他做到更多!
于是文太妃攥紧流血的掌心,张口就斥,“徐嫔!休要胡言!”
徐嫔却并不理她,只哭着看向景元帝,将手中一物事举起来,“皇上!您看!这就是证据!那日,寻到蒲苇宫的人,是奴婢宫里借调到昭阳宫的,那孩子小,在宫门口捡到这个,当是玩物,便挂在了身上!”
景元帝并没接。
王鹤自挪到一边的衣架后走了出来,将那物事拿过去,捧到景元帝跟前。
景元帝垂眸。
发现是一枚佛珠。
沉香木,上刻一个狂草的‘福’字。
这是去岁太后寿诞时,飞云宫进献的寿礼。
后来被太后赏给文太妃了。
景元帝看着那佛珠。
又听徐嫔哭道,“奴婢还是前儿个才瞧见那孩子在把玩此物!慌忙拿来,这才意识到不对!惊恐之下夜不能寐,昨日去问过太妃,她却说这佛珠早先被她不知丢哪里去了。”
“可是,这太后赏赐的念珠,宫里谁人不知,太妃是常拿在手中从不离身的!若当真丢了,太妃也尽可不必心虚!缘何今日就要杀了看见凶手的蔡姑姑,还要这般污蔑妾!”
她以额抢地,大声哭道,“皇上!妾冤枉啊!皇上!妾真的冤枉啊!”
文太妃也跟着叫起,“徐嫔!你何时去问过我!这佛珠你到底从何处来!你勾连蔡姑姑算计我!如今却反咬一口!到底是何居心!”
“妾没有!妾冤枉!”
“徐嫔!你买通蔡姑姑给赵美人下毒的事当真以为只有我一人知晓?!”
“文太妃!您何苦要逼我至此啊!我与赵美人情同姐妹……”
“情同姐妹还恨不能让她生不如死!你指使蔡姑姑下毒的时候怎地没想过你们情同姐妹?如今还要来害我……”
“文太妃,你血盆喷人!”
“你才是……”
那哭声,叫声,吵嚷声。
夹杂在浓郁的血气里,昏暗的水榭之内,压抑的窒息感,叫人如坠幽冥黄泉百鬼路。
封宬看着眼前的这一场罗生之相。
唇角轻挑,伸手,握住手腕上的玛瑙手钏。
“够了。”
景元帝一声低低呵斥,叫所有的声音顿时全止了息。
灯火慢烧,灰尘弥漫。
太液池那边幽微的蛙鸣声,再次浅浅叠叠地覆盖而来。
景元帝抬头,看向封宬,道,“慈心堂上下,一个不要留。”
第四百六十三章 暗
文太妃眼眶一颤!
“皇上!奴婢冤枉……”
然而话没说完,对上景元帝目光竟是一怔!
徐嫔掩着眼睛的帕子晃了晃,暗暗松了口气。
却又听景元帝道,“彻查赵美人同四公主平素的饮食。”
徐嫔猛地抬头!
然后就见景元帝已走了出去!
她下意识要拦,“皇上!”
却见王鹤朝她看了一眼,登时吓得浑身一凉!
景元帝已走到门边,看了眼封宬,道,“之后的东西,你亲自审问。不要经第二人的手。”
文太妃同封宗无冤无仇,为何会杀他?
她的背后,到底有谁?
景元帝的用意再明显不过。
知道的人越少,真正的秘密,越能被轻易掩埋。
封宬眼底嘲弄难掩,垂眸,俯身行礼,“是,儿臣明白。”
景元帝没再说,走了出去。
从凉风台的台阶上下去的时候,突然往前踉跄了一下!
王鹤立即伸手将他扶住!
“陛下!”
景元帝站稳,摆了摆手,苍老的脸上,隐隐露出几分疲惫。
他轻声地说:“王鹤,朕如今走的路,连朕自己都看不清了啊。”
王鹤扶着他,压低了声音,“陛下,您宽心。”
他转脸,朝慈宁宫的方向看了一眼,片刻后,收回视线,面上再无半分弱色。
道,“明日太后启程前往避暑山庄,文太妃夜里受凉抱恙不得送行。若太后问起,就说朕下令,让慈心堂上下全陪着文太妃去思雨阁休养了。”
思雨阁在南苑,与慈宁宫几乎跨越整个太液池。
王鹤垂首,“是。”
景元帝抬腿,继续朝前走去。
暗影的地方,数十个御前侍卫无声跟了上来。
他们的最后面,丰亲王和风萍被堵着嘴,扣押着无声地往前。
内侍提着的灯影绕过树林,直到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