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君虞,絮絮叨叨说着以后的打算:“以后就不能用法术做事了,是不是得买个仆役回来……算了,也没多少要打理的事,我同重光分着做做就是。”
“等虞儿上了学堂,我就去做学堂的夫子吧!”李随安忽地想到,“娘亲书虽然没读过多少,但御射可好了。”
君虞说:“娘亲剑用得最好。”
剑修唉声叹气:“学堂的小孩怎么就不学剑术呢?”
听着李随安对未来的畅想,君虞也不禁期待起来。
一切都会好好的,就像娘亲说的那样,她会平平安安地长大,她们一家人会一起在一起。
她睡在爹娘中间,闭上眼,再睁开眼,又会是美满的一天。
可是为什么她睁开眼时,看到的是漫天火光?
君虞被塞进了床底下,娘亲一手在剑柄上,一手捂住她的嘴,用目光告诉她不要出声。
李随安方起身,门上的阵法就被攻破了。
她挡在君重光身前,怒视着闯进屋里的陌生修士:“我早就说过了,我不知道什么神脉遗族,我也不是神脉遗族的人!”
“族中的祝师不会算错。”领头的老人冷眼看着她,“你就是修士,该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李随安,你叫这个名字是吧?你当是我天雪阁道氏一族的血脉,你这一脉流落在外这般久,也是时候归族了。”
李随安只觉此人所言荒谬无比:“不可能!”
老人看了一眼她身后攥着匕首警惕看着他们的君重光,嫌恶道:“你竟然和一个凡人在一起,实在是糟蹋了身上的神女血脉!”
“神又如何,人又如何?”李随安道,“我早已决心散去修为,谁稀罕什么神女血脉!”
哪知她此话一出,老人顿时怒不可遏。
“把她带回去!”老人厉声道,他身后的修士齐齐攻了上来。
雷声大作,天道在向修士发出警告。
君虞抱着膝盖,呆呆看着淌到床下,流到脚边的血。雷声震得她耳膜发疼,以前打雷的时候,爹娘都会把她搂在怀里。
没有人抱住她。
是天道在惩罚她们吗?那些坏人是天道派来的天兵天将吗?
雷声里,一个人的倒地无声无息。
只有君虞猛地抖了一下。
她茫然无措地看着君重光朝着她的,满是血污的脸。
这是……发生了什么?
君虞听见了娘亲的痛哭声,又听见有人在吼:“她要用禁术,快拦住她!”
君虞听不懂,她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会闯进她的家,不知道爹身上为什么都是血……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睁眼,一切就变成了这样。
她在床底下呆坐了一夜,离开的时候,是隔壁的叔叔将她抱了出来。叔叔披着湿漉漉的被子,将她抱出了火场。
叔叔的妻子看见他出来后立时松了口气,抓着他的胳膊问:“君家那对小夫妻呢?”
“已经烧成碳了……”叔叔突然意识到君虞还在自己的怀里,止了声。
过了会儿,才小声对妻子道:“只有这娃娃在的地方没怎么被烧着,还好我往床底下看了一眼。”
“真奇怪啊,床底下居然没事。”
“整件事就很奇怪了,”发现君虞像个没有思想的人偶娃娃后,叔叔才放大胆子多说了一些,“莫名其妙凭空打雷,院子里头的树都被劈焦了,火估计就是这么起来的。”
“这种事情谁预料得到……太可怜了。”渐渐围上来的镇民唏嘘道。
火势渐渐被扑灭,镇里人也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声音嘈杂,说的无非是天灾难料的话。
“天雪阁。”君虞忽地道。
有镇民喊:“诶,君家小孩是不是说话了?”
众人齐齐看向她,但是君虞再也没有发出声音。
*
世事难两全。
这近二百年,背负血海深仇,道不清的心酸苦楚,皆是为了今日。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
李悬剑的吼声,被凛冽的风刮得支离破碎:“之后的事情交给我!君虞,相信我……相信舅舅!”
君虞睁开眼,无神看着苍茫的天。
她并指为刀,削断了姻缘绳。
第229章
君虞唇角溢出鲜血,易命术中断带来的反噬足以让施术者立死,即使是大乘期修士也要遭到重创。君虞本就重伤,可她好似全未受到影响,依旧稳稳地将绪以灼抱在怀中。
只有她自己知晓,恍惚间会以为自己已然与死人无异,只有一根脊柱还立着,不让这具残躯垮塌下去。
眼前一阵阵发黑,君虞摸索着寻到绪以灼手腕,脉搏依旧微弱。
即使中断了易命术,衰竭的身体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恢复的。
君虞找出丹药给绪以灼喂下,可却没有温和的灵力能帮助克化。她咬牙企图站起来,想要从四肢百骸中逼出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