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予看得痴了,直到一声惨叫划破长空,劈开安静。
“快点叫医生,我的骨头碎了,快要不行了!”蒋母声音洪亮,堪比菜市场的喇叭。
季予回过神来,转头找来医生。
医生检查了一下,得出结论,蒋母并没有骨折,但有可能骨裂。
蒋母一听骨裂还得了,指挥季予推轮椅过来,她要去拍片子。
昨天晚上照顾罗绮没睡,现在又来,季予恨不得直接倒下。
可她又倒不下去,只能无奈听从,办好租借手续推来轮椅。
蒋母理亏,叫都没敢叫蒋傅时,硬是让季予把她扶到了轮椅上推走。
蒋傅时从头到尾都没看过蒋母一眼,守在罗绮的身边寸步不离,安静到犹如一座大山。
一个多小时以后,季予一个人回来,把罗绮的就医卡交给蒋傅时:“单人间的床位下来了,我带你去。”
“谢谢。”蒋傅时收好就医卡,走了几步和护士站的护士沟通了一下,推着病床跟季予进住院部,亲力亲为安顿好罗绮。
季予准备离开:“医生一会就能过来查房,你在这看着罗绮,我去蒋阿姨那了,我们就在楼上,你要是有空最好过去看一下。”
蒋傅时“嗯”了一声。
不是他狠心不问蒋母怎么样,而是他觉得这从头到尾都是蒋母的计划,包括刚刚。
门忽然被推开,医生走进来查房,简单为罗绮做了一下检查,和蒋傅时沟通好明天的检查项目和时间,又匆匆离开。
蒋傅时送医生出门,回来发现罗绮醒了。
他先是惊喜,后是心疼,千言万语都变成了一句:“是我的错。”
罗绮笑着摇摇头,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沈俪。
沈俪生病时特别憔悴,但她还是天天坚持化妆,哪怕是她拿不稳眉笔,她也要化妆。
只可惜她病相太重,再厚的粉对她来说也没有用。
罗绮劝她别再白费力气,她总是摇头。
再后来,她抬不起手了,就要求罗绮帮她化妆。
罗绮和她近距离接触的时候,能清楚地感觉她生命的流失,即将油尽灯枯。
她想做些什么,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沈俪走向死亡。
生命的最后几天,沈俪心心念念的是罗鸿松,可罗鸿松却厌恶她生病,嫌她“丑”。
沈俪死之前什么都没有交代,只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说:“罗绮,你一定要保持漂亮,漂亮是你最大的财富。”
沈俪用一句话总结了她的一声,罗绮信了,更信男人会因色衰爱寝。
所以她时时刻刻都会在蒋傅时面前保持美貌,哪怕生病,她也要洗头吹造型,换上漂亮的衣服。
可惜她现在连洗头换衣服的能力都没有。
她感觉自己变成了沈俪,心酸地冲蒋傅时笑:“我现在一定很不漂亮。”
蒋傅时俯身用额头贴了贴她的额头,笑着说:“胡说八道,你在我眼里就是最漂亮的。”
感受到他的体温,罗绮这才意识到,她不是沈俪,蒋傅时不是罗鸿松。
色衰爱寝的前提是以色侍人,她罗绮又不是只有美貌,蒋傅时爱她又不是因为她的美满。
罗绮想通了,坦然躺在床上和蒋傅时说:“我饿,我想吃东西。”
“你好好躺着等我,我很快回来。”蒋傅时揉了揉她油腻腻的头发。
罗绮笑着目送他离开,隐约闻到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她知道,那是她身上的味道。
或许她的脸已经油光满面了。
骨子里的习惯让罗绮走下床,站到卫生间的镜子前。
镜子里的人穿着手术服,头发杂乱,面部油腻,和她想象的一样。
值得一提的是,幸好有人给她换了手术服,不至于让她穿汗渍和血渍混合的衣服。
她必须好好感谢那个人,和那些救治她的医生护士。
不过想到他们工作量那么大,还是算了。
她不紧不慢打开水龙头,低头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接水洗脸,洗好脸,她又用手上残留的水理了理头发。
传说中的病美人就是这样吧。
罗绮对着镜子逗自己笑,笑着笑着感觉一阵头晕脑胀。
她牢牢抓住洗手池,心里想着不能再给人添麻烦,扶着墙壁小步蹭回病床躺好,缓了好一会。
蒋傅时回来看到她的模样,就知道她刚刚做了什么。
“你买的什么?”罗绮两眼放光。
蒋傅时支起床头,拉起吃饭的小桌,打开食品盒:“有菠菜粥,有鸡蛋羹,还有给你吃饭洗脸的东西。”
“这个是什么?”罗绮指着另一个袋子。
“大夫给你开的药。”蒋傅时回答,拿着勺子盛了一勺粥吹温,“那个等会再说,先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