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落定,沈欢欢才如梦初醒。
是了!
那刺客既已经盯上了她,他武功又那样高强,如今出了王府断然是自寻死路,若是对上那刺客,只怕被□□至死。
她脖颈隐隐作痛,分明没有伤口,可那牙印却像是烙在她的骨头上,蚕食着她的理智。
沈欢欢深吸一口气,使劲摁了一下肩头。前日中箭受的伤还没好,虽口子不大,但还是会疼。剧痛让她从恐惧中清醒了几分,她立在风中思忖了许久,才道:“那我要见楚璃。”
如今来看,只有待在楚璃身侧是最安全的,毕竟刺客不可能堂而皇之地对世子殿下下手。
修竹顿了顿,又低头道:“世子殿下忙着查刺客,一时半会恐见不得姑娘。如今二公子院中也是层层围护,姑娘若是害怕,不妨先去二公子的西燕居。”
沈欢欢想了想,还是觉着两个人待着远比一个人强,便点了点头。
“那我便去寻二公子。”
.....
西燕居一片静默。
燕无双低眉施着针,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胸中的腹诽。
“公子何必如此?前些时日已经动了干戈,如今却又这样铤而走险。若是您当真想要杀人,我叫人将她绑回来便是。”
楚歌慢条斯理地抹去唇边溢出的血,因着血色,他唇上多了几分艳丽,越发衬得眉目妖异起来。
烛火微微,他摩挲着指尖的黑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隐隐之中,燕无双竟从他眸中窥出几分浅淡的笑意,即便这一抹笑浮在他苍白的容颜上显得万分古怪。
古怪到燕无双情不自禁地噤了声。
寂静的书房忽而回荡起来几声诡异的轻笑。
楚歌歪了歪头,啧了一声:“若不吓一吓她,只怕明日就要飞走了。”
燕无双没敢再说。
先前桓王妃下的毒会使人神志不清,早些年楚歌会肆意杀人,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过去还是现在,总以为自己是白马坡的楚樾。
到现在依靠着药,倒也能得有几分清醒,但真要说清醒几分,燕无双也不知道。
便是他跟在楚歌身侧,也要时常忧虑自己的性命,生怕楚歌一个不快,将他的人头也给斩了。
见楚歌脉象平稳,他取下楚歌胸口的银针,小声叹了一句:“如今桓王妃已死,桓王与世子殿下那里,是不是也可以动手了?”
楚歌没有理会,只是将苍白的指尖抵在唇侧,微微勾了勾唇。
“嘘,有人来了。”
燕无双抬眸望去,回廊之上蓦地出现一位红衣少女,脚步十分迅疾,恍若身后有什么人穷追不舍。只有走到灯火明媚处,才能瞧见她脖颈之上的……牙印?
燕无双面露骇然,转头望着坐在太师椅上的楚歌,神色又陡然古怪了起来。
他可是听说刺客去了清漪院的。
怪不得.....今夜公子的脉象,躁动了许多。
血气方刚,原是如此。
再看向沈欢欢时,他眼中不免就带了几分怜悯。
被公子瞧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眼见那姑娘已经穿过回廊,他没有再多待,行了礼,从暗门走了出去。
沈欢欢原本以为深夜前来会有叨扰,半路准备改道,熟知修竹却说楚歌早就被惊醒,便又冒昧前来。
修竹道:“二公子现下在书房,您直接进去便是。”
沈欢欢不疑有他,推开门,就见楚歌坐在桌前,衣襟半敞着,胸膛若隐若现,虽是苍白但却并不消瘦。一灯如豆,他长发悉数散在身后,照一双眉眼越发俊朗。
听见声音,他施施抬眸。
沈欢欢一时看傻,四目相对的一刹,脸上骤然烫了起来,她慌忙转过身,捂着眼睛就要跑。
“二公子!你!你!你怎可如此!”
楚歌也是一顿,他收拢了衣袖,赶在沈欢欢迈出门槛之时,拽住了她的手腕。
这一次,他没有捏住衣袖,只是紧紧环着她的腕骨,将她拽回来些许。
他语气低沉,似笑非笑:“分明被占了便宜的是我,欢欢倒是先声夺人了。”
沈欢欢哪里想到楚歌衣衫不整,方才被羞辱的恼怒顿时抛在身后,身上像是着了火,只想寻一方池子跳下去。
她面上通红,尴尬不知所言,一时也没察觉楚歌手上的力气,仓皇换着话题。
“我,我听说王府遇刺了,特,特来看望你,哪里知道你这样——都怪修竹,早知我就不来了。”
这二公子素来温雅克己,先前不过是给他暖一暖手都要顾及男女大防,如今将他看了个精光,回头不知道怎么别扭的。
沈欢欢倒无甚所谓,蜻蜓山上的儿郎们常常在蜻蜓湖捉鱼,断不像是上京这样规矩森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