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十四岁开始的抑郁症,到二十一岁时升级成双向情感障碍,如今二十八岁,被反复拉扯着过了十五年的生活,秦霜野早已默默掌握住能不让自己在人前失态的技巧,比如郁期出现自虐倾向时会不断地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要开心”,躁期则像现在这样不断重复“要冷静”。
简单来说,就是自我欺骗。
否则她现在就能给各位同事们现场表演一个掀桌发疯。
也许是察觉到自己女朋友目前的状态不太对,楚瑾转过身把双手轻柔地搭在秦霜野的肩上拍了拍。
“阿野?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不舒服是吗?阿野,阿野!”
秦霜野旋即回神,摇着脑袋把楚瑾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放下来,看着楚瑾一脸不放心的样子,她干脆就熟练地编了个小谎让楚瑾能不再追问下去:“我真没事,就是有点恶心想吐,不过是家常便饭了,药物副作用而已。”
大家笑着互相调侃了几句后就继续把心放在案子上,许文智忙不迭地冲出总办公室继续追踪定位信号,等到确定下来再尝试着让南榆那边的警方协助办案。
楚瑾自然是不能放过秦霜野这句话的,帮她收拾东西时凑到秦霜野耳边笑着调侃了句:“怀了就别藏着掖着了。”
秦霜野一愣,随后扯了张打印纸抬手摁在楚瑾那张脸上,连个眼神都不愿意分给她。
楚瑾笑着把那张纸拿下来叠成一个纸飞机扔进垃圾桶,在秦霜野耳边轻声说道:“诶,我妈又催我们造孩子了。”
“我们两个女的,怎么造?”秦霜野烦躁道。
王敏女士自从知道自己女儿和人同居并且谈恋爱后就变得很传统,既然说已经成了,那么就等着抱孙子了。
“嗐,就这么造啊。”楚瑾不怀好意道。
秦霜野把头发扎起来,已经默默在心里就问候了楚瑾她祖宗十八代了:“那你自己造去吧,别扯上我。”
她现在可不想和楚瑾闲聊,自己得知道夏谈梦到底想干什么。
可是自己又没办法独自去南榆那个自己一辈子都不想再回到的小县城,可是又想主动出击来亲自问问那个小姑娘。
“楚瑾你把许主任刚才测到的定位发我一下。”秦霜野拿起自己那瓶香水往自己手腕上喷了喷,随后把它往抽屉里一放,精致小巧的香水瓶上是秦霜野的野生字体,公正而张扬。
Rose in no man's land.
前调柔和温柔,带着女性的温柔清甜,后调热烈浓厚,是独属于秦霜野的味道,和她的人一样,虽皮囊惊艳,却是一朵碰不得的玫瑰,她可以向人示弱,但绝不可能让自己的权益都到一点侵害。
从某种程度上来看,秦霜野的调香能力很强,虽然不是专业调香师,但却是熟能生巧,很显然这种味道的玫瑰香水她上牢牢记在心里的。
“不过阿野你要这个做什么?”楚瑾条件反射地拿出手机把定位发给了秦霜野,“难不成你要孤身一人去南榆把你妹带回来?”
秦霜野笑着打了个响指:“猜的不错,确实是这样想的。”
她一顿又在后面加上一句:“不过不是为了严玥,我从来没有承认过宋思娣他们,是为了我自己,我极其想知晓下谈梦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两人对视沉默片刻。
楚瑾尝试把那条定位撤回,但很遗憾,错过了撤回的时间呢……
“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一起。”
“你说呢?”楚瑾不满道,“你这么着急去的话不是自投罗网嘛,还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冷静果敢的秦顾问了?”
结果下一秒秦霜野就在楚瑾的注视下把折叠小刀的刀片擦干净,准备放进衣服口袋时抬眸和她来了个大眼瞪小眼,啪嗒,折叠小刀从秦霜野手中脱开,彻底落进口袋时发出轻轻一声闷响。
“我怎么有点怀疑你现在想去南榆是因为你想砍人呢?”楚瑾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一本正经地说。
“……我随身带着防身。”
楚瑾大大咧咧的性格差点让她在秦霜野面前戳她的痛处,好在话到嘴边又来了个急刹车,转念一想吧,有点被害妄想很正常。
犹记得三个月前秦霜野被黄大强拿着枪在偏巷里追杀,楚瑾又不得不在内心妥协她带着利器到处跑的事实,愣是没像CCTV8每晚八点档准时放映的狗血刑侦片那样严格按照规章制度将秦霜野的防身利器没收。
秦霜野本来的声音就冷,再加上常年生病吃药,声音多数时间都是带着些不近人情的哑,病态却又强硬,所以就不是小说女主那种或软或御的类型,也算不上温柔。
她曾经的许多同事都自然而然地把她这种声音当成是一种看不起,对她敬而远之,背后又在戳这个年轻女领导的脊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