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了枕桑,西云楼龄和秦横波之间就少了一个阻碍。”
叶尘生道:“我却不这么想。”
他打开折扇,徐徐摇起,在满座喝彩声中轻笑:“死人永远都是赢家。”
叁、
原是这个道理。
我十分受教,但还是心有疑惑:“你相信秦横波绝不会变心吗?”
叶尘生却答:“我没想那么多。”
我道:“哦?”
叶尘生道:“我也不是专程去杀枕桑的。”
“难道你们是偶然遇见?”
正如冤家路窄。
叶尘生当真点了点头:“他正好撞见了我。我本也没打算杀他,可他说的话让我觉得,他也没必要活着。”
我道:“什么话?”
叶尘生道:“他说自己盗走了天意楼的宝物,秦横波必然又要来找他。”
彼时枕桑对叶尘生说:我跑了这么多次,每次都被秦横波抓了回去。
于是叶尘生体贴地问:你不想回去吗?
枕桑苦笑道:我不想,可我每次都会被带回去,又能怎么办呢?
叶尘生说到这里,忽而笑道:“于是我为他想了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我杀了他。”叶尘生道,“这般,他不就永远都不会被抓回去了?”
我静静看了片刻。
我叹道:“叶尘生,我开始觉得自己想错了。”
叶尘生这个人,分明十二分的有趣。
肆、
西云楼龄并没有被秦横波囚禁太久。
有叶尘生在侧,他前脚进了天意楼的地牢,后脚就被叶尘生救了出去。
秦横波恼怒得很。
他丢掉了枕桑,也罚不得西云楼龄,一时间闹得天意楼人心惶惶,就连一只鸟雀都要如履薄冰。
我却很清闲。
甚至于是快意。
我快意,秦横波不快意。
他寻到我,说他想要叶尘生偿命。
我道:“你要叶尘生偿命,你自去找他取命,你来找我做什么?”
秦横波一身乌衣,墨发贴在颊侧,衬得他唇色苍白。
他冷声道:“谢兰饮,我们做了十三年的兄弟。”
我道:“的确。”
秦横波道:“如今我的心上人死了,你不帮我吗?”
我道:“可死的是你的心上人,又不是我的。”
秦横波道:“你分明知道我不能轻易杀了叶尘生!”
他以前就为了西云楼龄和叶尘生打过一场。
从傍晚打到第二日天亮,胜负未分。
是以他想要取叶尘生的命,实在是个不得了的难题。
“这和我还是没有关系,”我道,“死了一个枕桑,又不会影响我天意楼在武林盟会时的排名。”
今次的武林盟会,我必要让天意楼跻身四大盟之一。
这不仅是我的心愿。
也是秦横波十三年前,创立天意楼时的熊熊野望。
——不过他应当是忘了。
他沉迷于情爱之中,被枕桑变得面目全非。
我如今看他,看不出几分当年意气风发,野心勃勃的秦横波。
只看到一个为情所困的俗人。
秦横波却觉得我无情冷血。
他怔然道:“谢兰饮!你我兄弟,难道在你心里,只有天意楼才是最重要的吗?!”
我道:“你问我这个问题,我如何回答你?秦横波,我更想问你,辛苦谋划了十三年,今时今日终于能在江湖上一展威名,你又做了什么?”
秦横波顿了顿,他道:“枕桑什么也没有做错。”
我道:“他是对是错我并不在乎,秦横波,你这段时日过得太糊涂,才是我在乎的事。”
“……我很喜欢枕桑。”他如此说。
而我心无动容。
“你有你钟爱之人,我也有我喜爱之物,”我告诉他,“我要做天下一主,当世第一。不管死的是谁,只要挡不了我的路,就都不归我管。”
秦横波深深吸了口气。
他道:“如果我和叶尘生斗得两败俱伤呢?”
我淡淡反问:“要我为你报仇吗?”
伍BaN、
我没有留在天意楼。
看到秦横波那张脸,再好的心情都会变坏。
我回到自己的别庄,懒懒躺倒在铺着绒毛的摇椅上,听管事汇报近来的大小事务。
譬如凌波宫的老宫主终于不再闭关,近日正在急着寻人。
又比如叶尘生的脸上多了个淤青。
再比如当初胜了我半招的天下第一终于娶了妻子。
“……唐逸真的娶妻?”
管事低着头道:“禀二楼主,这件事千真万确,唐逸甚至还长安府大摆宴席。”
我轻笑。
想当年,唐逸说自己此生绝不娶妻,不知打碎了多少颗真心。
我静默片晌,又问起关容翎:“最近关容翎如何?”
管事道:“一日不曾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