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捣药的赵翊瘪了瘪嘴,欲言又止,满腹话语无从说起。毕竟是去打仗,路途遥远,他并不一定会囫囵个儿回来,说一点不害怕,肯定是假的。
但又不能许诺什么。
快速提了腿脚,他落荒而逃。
他害怕听到拒绝,这个女人从小到大只服从三哥。哪里还能听得进他的话呢。
没准在她心里,他就是一坨茅厕里的臭屎。
“喂。”苏瑛朝着左边叫了一声,可惜已没有赵翊的身影。
只余空荡荡的,树叶斑驳的暗影。
微风徐徐,枝条依依,仿佛在道尽挽留。
“彭”一声,坚硬的外壳瞬间破裂,露出一角小小的柔软的心。
很快,她便从赵桎口中得知赵翊去北疆行军打仗之事。
外敌入侵,内乱不断。
赵翊披肩挂帅亲征攘外,赵桎运筹帷幄铲除异己。
夜半,苏瑛及许秉受命出宫,寻前帝后余势刻不容缓。
一路迢迢,两人带少许人马明察暗访,于一市井别院动手。
追杀过程中,前帝后曾经的追随者带着幼子跪地求饶,鲜血沿着磕破的额头,流满整张脸。身旁的幼子睁着懵懂无知的小眼睛,也跟着磕。
不知是什么触动苏瑛柔软的心,一念之间,她竟然答应破格放走两母子。谁知那女人刚道完谢,转身的刹那,露出狰狞的表情偷袭。一不留神,肩上就被无情地砍了一刀。幸得许秉相救,才免于被杀。
“苏瑛,你最近总是心不在焉。”许秉皱着眉头,盯着她。
她拖着半条血淋淋的手臂,冷漠地往前走。
“这是多少次了,你不应该那么容易被他们刺伤。”许秉追上来,抓住她那只受伤的手臂。她咬紧牙关,不发出任何有损尊严的惊呼。
“真是够犟。”“嘎拉”一声,手臂的骨折处被接上。白衣许秉拿出纸帕,在手指上蹭了蹭。
看着带有洁癖的许秉,苏瑛嗤之以鼻:“少废话,快回去复命。”
此战大功告成,两人至落雨轩,跪地复命。
因来不及处理伤口,苏瑛左袖上的血迹触目惊心,
正在批阅的赵桎抬眼,转瞬即逝的担忧,搁下纸笔,刚想下来查看,见一旁微微抬头的许秉,碍于身份,收回了蠢蠢欲动的脚,语气平缓地问道:“怎么回事?”
“帝君放心,事情已经办妥。”许秉代答。
看了一眼许秉,再看向苏瑛,赵桎一如往常地淡然:“都杀了?”
许秉瞥一眼苏瑛,回答:“一个不留。”
“下次小心点。”赵桎自知失言,补上一句,“你们皆是我的左膀右臂,对我来说很重要,切要先护自身周全。”
墙上格子里有瓶刚送的上好外伤药,赵桎转身取出,放到桌上,对苏瑛说:“把药拿上。”
而后,他叹了口气:“若不是人手不够,岂会派你出去刺杀。”
“都下去吧。”他挥了挥手。
苏瑛上前拿药,两人一同叩谢帝君后退下。
三年的时光耀武扬威地扑过。
“七殿下荣升虎啸大将军了?”
“实至名归,七殿下在北疆战功累累,北方蛮人各部落皆臣服于他脚下,尤石襄为首,都快献光自家宝贝了。”
“哈哈,石襄实乃顽固,平日嚣张跋扈惯了,根本不把咱们大印放在眼里。七殿下果然年少英勇有谋,竟让他们化石为水,佩服佩服。”
两名大臣接到线报,特上落雨轩禀告,路过一棵梨树,高谈阔论。
他们墨青色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苏瑛才从一丛密叶间探出脑袋。她踮起脚尖,想要飞得更高,奈何近几年受伤太重,功力减了三层,已不适合再当帝君影卫。帝君却仍旧允她时刻跟随,却也允她随时离开。
自小便跟在帝君身边多年,习惯难改,更何况离得越近越能听到一些消息。
她蹲坐下来,靠着树干任凭绿叶在脸颊脖颈处反复摩挲。
三年间,她听过无数消息,尤近半年为甚,赵翊羽翼丰满,在其友胡寒、林溯等人的协助下,犹如一条翱翔飞龙,将北疆这匹野马收拾得服服帖帖。
而帝君则似一条装睡的盘蛇,不见血地将前帝后余势及反对声铲除殆尽。
临近盛夏,体若寒冰。苏瑛身着两件中衣,竟无一丝炎热感。每日汲取日晒以修养,又不敢太过。摸了摸微微发疼的左臂,她将整个身子往日光处挪了一寸。
烈日照在皮肤上,灼出了一层焦黄。
树影斑驳处忽然闪现一道人影。
她的听力异常灵敏,身手却跟不上,不及那人。一眨眼的功夫,热气扑面而来,她惊得出掌劈去,反被紧紧抓住,再使出腿脚,却被紧密扣住无法动弹。吃痛看去,竟见一个蓄着络腮胡的大汉含情脉脉地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