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赵翊不说话,他又开始喋喋:“啊,该不会整晚都不在吧。”
赵翊不理他。
“七殿下,您让奴才服侍你吧。”
“七殿下……”
嘭!
重重一声,阿福被无情关在门外哀嚎。
抖动的门框仿佛在说,真像早上叽叽喳喳吵闹不休的鸟雀!
阿福嗷嗷叫了几声,终于没了声响。
耳根清净的赵翊回到房内,翻出几柜子的画,边翻边看,一会儿傻乐,一会儿忧伤。
那画里,有年少懵懂的她,逐渐成人孤傲的她。微皱眉头立于树上的她,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的她。开心的,不开心的皆在他的笔下精准呈现,跃然纸上。
神隐小屋外,高树上。
她从画中走出,遥望碧天。
偶有几只翱翔的雄鹰叫声冲破天际,她恼恨地扔出手中的石头,虚晃地砸向远处的飞禽。
此刻,脸上的红岚早已出卖假装镇定的她。
他不曾得知,方才她是怎样用尽了全力。
努力克制才能让他看不出端倪。
天气瞬变,忽然风雨飘至,心烦气乱地任由雨滴落在脸上,小雨变成大雨,淋透了她全身。
陈年旧伤在绵长的霏雨中复发溃烂。
拖着伤痛进屋,她再一次重重摔到床上。
喝酒误事。
那便再也不喝酒。
漫长的雨季裹着权力血淋淋的欲望,铺天盖地袭卷而来。
少年帝君宝位未稳,各方势力虎视眈眈,垂涎三尺。
与此同时,祸不单行。
一向平安无事的边疆传来紧急战报,蛰伏数十年的北疆突然发起进攻,战火铺天盖地蔓延。
镇守边疆的余大将军追击敌军之时中计,全军覆没。
荷苑内,几名亲近的大臣对着太后跪地俯首,苦口婆心地劝说:“局势紧张,七殿下若是能出征,就算是打个名头,也是对北疆的一种震慑啊!”
“朝堂之上还能有谁,能挂帅亲征,代替帝君。”
“你们这是要逼死我。”太后愤怒捶桌,头上的玉饰摇摇欲坠。
她知,这帮脸上布满周围的老酸腐明里暗里,指责她心狠手辣,逼死了其他皇子。
“还望太后下诏!”
“求太后允诺!”
磕头磕得头破血流,其中一名大臣直接磕晕在地上,血溅当场。
第20章 归来
终于得到太后的首肯,众人散去。
太后默默流泪,接过乳母柳娘递过来的手巾,捂住脸:“他们威胁我,恐吓我。”
“不,是太后的深明大义说服了自己。”
战事紧急,只有一天的时间准备。
荷苑内,太后的泪早已流干,她为赵翊穿上戎装,轻轻拂去铠甲上的尘土:“翊儿,此番送你去虎口狼巢,你不会怪母妃吧。”
赵翊十分不解:“怎会?我求之不得。”
太后深深叹息:“你既是为胞兄巩固皇位……更是为你自己而立。你们都是我的骨肉,兄弟间互相扶持才能稳固大凕。”
他知母妃心疼自己。
等太后整理着装到面前,他意气风发,语气中尽是宽慰:“母妃,您别太牵挂,我杀了那些北疆莽人,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去去就回。”
看着自己万般宠爱的次子,太后给他系上了最后一根带子,用力一扎,牢牢刻进手缝里。
不知是爱谁更多些,是自小严厉对待的赵桎,还是一直宽宥相护的赵翊?
面前的骄横小人,从失踪那年,到现在,仿佛一瞬间长大了。
“你回去看看有没有东西忘了带,马上就要出发了。”她忍住泪水,转过身,不愿在他面前落泪。
“我一个大男人,哪有什么东西……”赵翊脱口而出,却又觉得不对,愣了愣神,连忙改口,“我应该是忘了什么。”
……忘了一个人。
战甲沉重,他好不容易才爬上大树,呆头呆脑地找半天,才找到苏瑛。
叶缝漏光,斑驳树梢,她晃动双脚,带起飞扬的光斑。
赵翊看呆了,不敢靠近。
听到声响,她转过头,见到一身戎装的赵翊。
自知躲藏失败,他挠挠头,一步一步踱着,想在不远处坐下,奈何装束笨重,不好弯腰,只能扶着树干憨憨傻笑。
他早已不是当年爱捉弄人的小屁孩,正儿八经地刻苦练习后,功力同她旗鼓相当。而她褪去青涩,平添几分女子的柔媚。
两人互望片刻,都有些不自在。
“你年纪不小了。”赵翊擦了擦脸上冒出的汗珠,瓮声瓮气地说。
苏瑛以为嫌她年纪大,不甚开心:“关七殿下什么事?”
“等我回来,我就,该娶媳妇了。”赵翊手指在铠甲上使劲搓着,极不自然。
“关我……”苏瑛像是意识到什么,停了下来,没有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