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究竟意欲何为?
景熙帝难得有些烦躁,在后宫里慢慢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宁寿宫。
这些日子,宁寿宫很多进项同从前有很大区别,坐稳了太后和皇后不合的传言,以至于宫侍都低调了许多,说话轻声细语的。
景熙帝略一思忖,想起从前这时,她的身体都不算太好,便撩起袍衫迈了过去。
太后此时正翻看着甘露殿送来的东西,上好的补品,罕见的布匹,都是珍惜之物。她随手将礼单扔在一旁,“到底是当了皇后,家大业大,出手就是不凡。”
宋嬷嬷有些紧张地将礼单放好,这才神色淡定:“皇后只是再孕,身体有些不适,心中还是挂念敬您的。”
“别了。”太后轻嘲:“皇帝的心都在她那里,哪里还能想起我?”
宋嬷嬷轻叹,哄道:“娘娘这是说的哪里话?陛下每日仍然晨昏定省,这还不想着您么?”
只有这时,太后心思才稍稍一松,很了解自己的儿子:“皇帝重感情,心还是有些软的。”
景熙帝微顿,抬起的脚收了回去,站在门口静静地听着,身后宫侍垂眉敛目,不敢轻言。
太后接道:“他这个人,给他三分,他就能给你八分。”
所以她不曾养育过景熙帝,但仍然享受着太后身份带来的荣华富贵。除了她是皇帝生母意外,也是因为她在合适的地方出现。
“我仍然记得他小时练武发烧,是我彻夜守在他身边贴身照顾。你看,我自认为付出的比先帝少,却比先帝更得皇帝温柔。”
景熙帝莫名笑了笑。
“娘娘,您也是疼爱陛下的。不然陛下发烧,您何必彻夜陪护?”
太后叹了口气,“他养在先帝膝下,又是我唯一的儿子,万一和我不亲,我日后还有什么指望?”
“晋王和皇帝相比,确实弱了许多。”
十四岁的景熙帝已经御驾亲征平定蛮夷,坐稳皇位;十四岁的晋王仍在馆中读书,吟诗作画。她不得不承认的是,景熙帝被教养地很出色。
轩窗忽然发出一些细碎的声响,太后顺势望去,便见那里空荡荡的。她没有放在心上,继续与嬷嬷姑姑们闲聊。
*
“今日不忙么?”
徐氏难得在上午见他,多少有些讶然。她坐在一侧的月牙凳上,身后是正与小犬玩闹的丑奴。
这只小犬叫什么呢?
景熙帝漫不经心地回想着,在久违的记忆里找到了对方的名字,好像叫小脸是吧。
明明是一条可以骁勇善战的英犬,硬生生被徐氏喂着熟食长大,养的奶声奶气的,没有一丝戾气。
就像她这个人一样,懒散,却也没什么戾气。
景熙帝点点头,默不作声地走到她身侧坐下,静静地看着。
徐氏觉得他有些沉默,却也没多想,可能是因为朝堂上的事心烦吧,随手递给他一杯温茶,转头陪着丑奴玩耍。
“给他三分,他就能给你七分。”
景熙帝垂头,看着手里的白瓷温茶,莫名想起太后说的这句话。
他一口一口地喝着茶水,而后将杯盏放在一侧的案桌上,回头看着徐氏的一举一动,目光有些幽深,又有些打量,有些思索。
怎么可能会有给对方三分,对方回你七分的人呢?
可他给了徐氏七分,徐氏又能给他几分?
七分?六分?三分?还是更少。
也许这注定是一个长久相处才能得到的答案。
景熙帝又安静地坐了一会儿,而后很快就离开了。只有徐氏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觉得他今天有些不太对劲。
大约真是被她猜中了,接下来的景熙帝确实有些怪怪的。
夜色肃肃,烛光摇曳,徐氏有些不太方便,悠然转醒,准备去如厕。只是刚睁开眼,就对上靠在凭几上睁着眼睛静静看她的景熙帝。
那一刹那,她喉中的尖叫差点脱口而出,好在徐氏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才没惊醒旁人。
她气急了,半起身坐在景熙帝跟前,怒道:“大晚上的不睡觉,你是不是想吓死我!”
景熙帝回过神来,脸上有几分别扭和尴尬,“我有些睡不着。”
徐氏瞪了他一眼,摸过一侧的外衫披在身上,“你等我回来的。”
等她回来,怒气稍稍平复下来,却看见景熙帝端然躺在榻上,双手搭在小腹,一副酣然入睡的模样。本来徐氏有些下去的火气顿时上来了,坐在那恶狠狠地盯着景熙帝,却没叫醒他,只是在心里暗骂了几句,泻出了火气,躺在他身侧,不一会就睡着了。
次日醒来,徐氏还惦记着这件事,却发现景熙帝忙于政事,连午饭都不回来吃了。她又适逢孕困,晚上还没等到景熙帝回来,就早早睡了;早上醒来,景熙帝已经去上朝了。若不是她摸了摸床榻还留着余温,差点以为对方整夜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