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党参、紫苏、神曲……”崔大夫闭着眼睛缓缓品味,而后突然睁眼,道:“贵人,这灰到底是什么?里面可是十足十的药汤。”
“那你可知这是治疗什么病证的药汤?”
“风寒腹泻。”
宋行舟点点头,心说果不其然,这等把戏他从前在剧本上看到过,现在竟然还真的能给他碰上!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一日,晴空万里,无风无云。
“相公!你醒醒啊!相公!”
丰州知府府衙门口一早就围了许多人。
穿了一身孝衣的宋行舟像朵被风摧残过的小白花一般,软软瘫在地上,哭得不像个人样子。
他身下护着的,是一具男性尸体。
“相公你怎么舍得留下妾一个人就这么走了!以后让妾可怎么活啊!”
宋行舟一边哭一边抽鼻子,他悄悄环顾四周,发现周围聚集的人数已经够多了,便一扬胳膊大哭:“可怜我这夫君,原本只是个闹个肚子,可是吃了建善寺的符灰水后,眼见着一天不如一天啊!最后一副符水喝下肚,就、就、就直接撒手走了啊!”
“这留下我跟肚子里孩子可怎么活呀!”
扮做“尸体”的萧辞听着都觉得头疼。
一开始他是不同意这个计划的,可是宋清芷有句话却没说错,这件事必须要闹大,闹得越大越多人听见最好。
这些僧人打着救世济人的外皮,却干着草菅人命的勾当,这五年间还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百姓死于了这碗符灰水下。
“呀,姑娘神僧的话可不好瞎说的,咱们这儿的人可都是喝着符水才能收到菩萨的庇佑呢!”
听见宋行舟说建善寺僧人的不好,立马就有人出来反驳她了。
还有一群人跟着附和。
“是呀是呀,可不兴瞎说,这菩萨听见了会觉得咱们丰州城百姓的心不诚。”
“可不是嘛……”
宋行舟眼见着时候到了,就冲着早就候在旁边的段灼使了个手势。
段灼立马心领神会,对着身后藏着的人挥了挥手。
呼啦啦突然冲出来一群人,也跪在府衙门前大哭,“青天老爷,我们要状告建善寺的僧人!”
“爹!你死的可真冤啊!小小的伤寒最后竟然生生喝符水喝死了!爹啊!”
“娘!孩儿不孝!你腿伤竟然喝符水喝的吐血而亡!娘!”
“……”
宋行舟看着一群人跪在门口,穿着白色孝衣,大哭大闹,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一开始锦衣卫找到这些人的时候,他们并不愿意再来状告,原来当初他们之所以会在府衙撤去诉讼,也是被那些僧人逼迫的。
知道他们要去告,僧人便找到了他们的家里,一边提供大量的钱财,一边又要给亡灵做法事超度,超度完了又会告诉家属,病人的离开是因为家中有孽障。
说得多了,大家也就真的相信不再怀疑是那符水的问题。
直到锦衣卫找到他们,用了手段,他们才肯配合演这场戏。
宋行舟悄悄推到了角落里,他向着西南方向张望,心想已经这么长时间了,也差不多该到了吧。
就在这时,三名穿着僧侣袈裟的和尚走了过来。
正主来了,好戏才要开场。
“阿弥陀佛!”
甫一出现,便有群众围到了他们三人的旁边,指着宋行舟给僧人们解释原委。
那三个僧人听完叙述,就双手合十的冲着他走了过来。
“施主!请节哀!人死不能复生,不如贫僧替你相安念经超度,送他去往西天极乐世界,可好?”
宋行舟吸吸鼻子,道:“不好。”
僧人额头上渗出汗珠,他仍是垂着眼睛,劝道:
“施主的相公虽是肉身死了,可他的亡魂就在这附近徘徊而不能离开,施主,你忍心看着他成为孤魂野鬼吗?”
宋行舟摇头,掷地有声:“我的相公死于你们的符水,今日我必然要将你们告上衙门,只有看着你们这群骗子都下了大狱,我相公才能安心离开!”
那僧人瞬间脸色大变,显然是没有预料到宋行舟会突然这般难缠。
其中一人见软的不行,便厉声道:“施主莫要胡说,你有何证据证明你的相公是服用了本寺庙的符水?既无证据,便不可空口白牙造谣生事!”
话音一落,便又有围观的百姓应声附和。
宋行舟冷哼,忽然将散落在肩膀上的发丝用手指一拢,露出整张脸庞,“你们忘了我是谁了吗?我可是在建善寺留有字据的!当日的字据,你我各执一张,如今你怎好抵赖!?”
那僧人自然是认得宋行舟的脸,当日他立下字据,若是相公康复,便捐出千两银子到寺庙当香火钱,他们又怎么会忘记这么大一笔银子的主人长什么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