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却紧紧挨着她,一动不动。
酒气熏着他身上淡淡的幽香,楚纤歌单手支颐ᴊsɢ假寐,强装不在意。可马车慢悠悠晃,晃得她觉得四周全是方荨的味道,她不觉出了细汗。
微凉柔软的帕子贴上额头,她猛然一惊,几乎是下意识钳住了他的手腕,“你干什么?”
这是她为数不多的一次与方荨近距离四目相对,那桃花眼闪过一丝震惊落寞,随即便涌上无止境的温柔留恋,“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
楚纤歌怀疑林慕风这酒是假的,不然怎么觉得方荨说得跟真的一样。
她将方荨的手推开,忽觉车厢闷得难受,用两根手指松了松脖颈处的衣领。被酒意熏染的肌肤泛着淡淡潮红,落在方荨漆黑的眸子里。
他放在膝上的手曲起,伸直,“公主,我们可以谈谈吗?从前是我糊涂,辜负你一片真心,我也知道再让你相信我很难,可我希望···”
他目光灼灼看过来,急切道,“希望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是南诏的细作,也从未与他们联系,以后更不会害你、骗你,你···相信我一次行吗?”
第9章 驸马不想住西院
方荨第一次求人,恨不得把心剖开,恨不得过往能全部消失。
自从醒来,楚纤歌每天都在远离他,仿佛那场生死昏迷,不止让他幡然醒悟,也让她从泥泞里全身而退。
他以前从没回应过楚纤歌一丝一毫,更谈不上喜欢她,今天之前,他的改变只不过是想抓住一束光,好让自己从深渊里爬上来。
然而林慕风的出现让他有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尤其看到他们离得那么近,她对他纵容,他借着酒意纠缠她,方荨只要想想就有种杀人的冲动。
这三年,不止楚纤歌爱他成了习惯,方荨也把被爱的特殊对待当成了习惯,像生死呼吸一样,一旦离开,就痛不欲生。
楚纤歌在他目光里,有一瞬间觉得心跳停止了。
但好在酒劲退不了,假酒还真他娘的折磨人,楚纤歌一边打算回头揍林慕风一顿,一边看着方荨哂笑,“这是以退为进,还是搏我的恻隐之心?”
方荨一哽,全身上下写满不是滋味。
“你清白与否,本公主只相信暗卫报回来的信息。退一步讲,就算我相信你,给你机会,你要做什么呢?”
方荨难以开口。
楚纤歌欺身压过来,殷红的嘴唇泛着水润光泽,吐气带着湿乎乎的酒味,方荨瞬间全身绷紧,大气不敢出,更不敢直视她的眼。
见他一点点侧过头,她唇边散开的笑意不达眼底,“怎么?还期待本公主像从前那样追着你的冷屁股跑?巴巴地把心送到你面前,看着它被摔进泥里使劲儿踏碎,还要小心翼翼挖出来洗干净,总以为是自己讨好的方式不对。”
她每说一个字,方荨就忍不住瑟缩一遍。
楚纤歌说得自己都疼,原本就不是快乐的事,眼下还要自剜创伤于人前,也罢,把那些烂透了的东西连根拔起,才能慢慢恢复。
于是她看着这张漂亮的脸,眸色越发狠戾,“想不起来吗?不要紧,本公主提醒你。你说北方夜里冷,我给你暖过床,你说脏。”
“每年宫宴的时候拜祭祖宗,我拉一下你的手,都得隔着袖子。三月初让士兵八百里加急送南诏初开的迎春花给你看,你说我的人糟蹋了那儿的地。”
“我内伤复发,疼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你大半夜让宋停把我抬出你的院子。”
方荨难受得喘不过气,一把扶住她肩膀,颤声道,“别说了!别···”
他真的不是人。
楚纤歌看着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蹙眉躲开,报复似的说了句,“脏。”
方荨手掌一僵,每根手指凉得发麻。
她重新坐回去整理好衣裳,“所以,要机会干什么?你要是有折磨人的癖好,本公主可以招有能之士替你看看,若是良心发现想道歉····”
方荨双唇紧抿蓦然看过来,却听她一字一句道,“大可不必。因为不管你真心还是演戏,我都不会原谅你。”
方荨被肉眼可见的痛苦包围,甚至连纠缠的勇气和资格都没有。
而楚纤歌满脑子都是被他践踏尊严的过往,反复加重的难受让她无法再和这个人同处一室,便厉声对车外侍卫道,“停车。牵马过来。”
方荨抬起的指尖都没碰到衣角,车厢便只剩刺骨冷风了。
他只想着楚纤歌对他好,想着她至死不渝的真心,却从未想过自己从前是如何将人弃之敝履,比起他做的种种,现在受得又算什么。
可他真怕她一直狠着心。
马车骤然停下,他猝不及防撞到额头,外头兵刃相接的动静让他来不及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