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风呼啸而来,杀意都掩盖不住方荨从头到脚的难过,他抬手摘下风帽,苍白精致的面容映在楚纤歌迷离的目光里,她眉头微皱,手掌停在对方鼻尖前,陷入了做梦般的疑惑。
他不记得自己有这么好看的敌人?
方荨黑葡萄般的眼睛在浓密的睫毛映衬下,稍一凝视就有深情缱绻的样子,他看着楚纤歌,哽咽道,“我不找死,我找你。”
这声音唤醒印刻在楚纤歌脑子里的那根弦,她猛然一怔,“方荨?”
方荨见她游离迷茫的双眼,知道人并未清醒,伸手刚要拉人,却抢先一步被林慕风拉走。
他醉得更厉害,龇牙咧嘴像个小老虎警惕地瞪着方荨,迫不及待把自己的衣襟放在楚纤歌手里,“不许走!你要脱我衣服···掀我盖头···对,挑盖头、入洞房···”
“来人!把这个坏人拖走,他要抢我的公主···”他紧紧拉着楚纤歌,指着方荨又急又懵地哭喊。
楚纤歌被他这么一闹倒是清醒了些,方荨的存在让她浑身都不自在,“别闹了。吵得我头疼。”
方荨眉头一紧,“要不要紧?我带着凝神精油,阿四···”
楚纤歌却想都没想就拒绝,“没那么不堪一击,一点酒精罢了。倒是你···”
她缓缓回头,视线在他苍白的脸上逡巡一圈,强忍着心软,道:“能让管家和宋停不惜违命放你进来···看来我从前小看驸马了。”
方荨眼看林慕风靠着她肩膀,热气一波一波扫在楚纤歌耳垂上,心像泡在又酸又浓的醋缸里,“你与他靠这么近干什么?喝酒还堵···脱衣服,外头都是人,就不怕、不怕···坏了你、你们的名声。”
他几乎是含着血才将话说得这般委婉。
谁知楚纤歌像听到了笑话似的不屑,因为醉意上了头,凤目中的清冷比往日少了许多,看起来更加明媚,可吐字却冷得掉冰渣子,“方荨,你管我?”
“我···”
他很想。
可无论出于身份还是感情,都没有资格。
楚纤歌却不肯就此罢休,眯眼将人锁住,“你想管我?”
方荨垂眸,指甲死死陷进肉里。
“你是不是想管我?”
她声音越来越清冷,口气越来越逼人,方荨双唇紧抿,眼里涌着毫不掩饰的愧疚、不安、犹豫···最后蓄满勇气和坚定,“我···是···”
可惜楚纤歌抬手一把将他推开,戏虐一笑,“这点小伎俩省省吧,暗桩还没搜出全部隐藏的细作,你三翻四次主动找我,不就是想打探消息吗?直说便是,装出这副样子···真令人讨厌。”
方荨心口抽搐着难受,他从前在感情里被楚纤歌惯坏了,一点点折磨就跟要了命似的。
楚纤歌也同样受不住他这模样,驾着林慕风快速走开,林慕风冲他做了个鬼脸,扒着楚纤歌又纠缠,“我也很好看,你不要喜欢他,我···可以把攒的月钱都给你,你喜欢我好不好?”
楚纤歌心里酸涩,听着林慕风胡说八道,哭笑不得,“闭嘴!再吵吵你也滚蛋!”
林慕风已经捂紧嘴巴,滴溜溜的眼睛像只等主人夸奖的小狗,楚纤歌拍了拍他脑袋才将人丢给宋停。
“送他回去。回府后自己去领罚,明日起让百辰跟着我。”
宋停膝盖一软,满脸都是惊慌失措,但他深知楚纤歌脾气,不敢求饶,垂头丧气道,“属下领命。”
楚纤歌下了楼,侍卫将酒楼门窗关紧,“公主,外头人还很多,驸马吩咐将车撵停在了后门。”
想得倒是周全。
但她不想与方荨同乘一车,既做好决定,就该干干脆脆剥离出来。但是他···
犹豫的功夫,方荨已经追了出来,像是看出她在为难什么,垂着眼道,“公主不想被打扰,我与阿四走回去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阿四···”他扭头叫了一声,像呛了冷风,突然咳了起来,“咳咳、咳咳。”
阿四忙替他拢好斗篷,委屈道,“您刚退了烧不能着风,我出去雇辆马车。还请长公主开恩,让管家给我们留个门。”
这话说得,楚纤歌觉得自己就是个抛弃原配的渣男。
她又扫了方荨一眼,眼下乌青那么重···
“混账!本公主什么身份,替你们传话?”她面带不满,但口吻不重,说完就大步朝后门走去。
阿四急眼了,“她、怎么···”
方荨却目光一亮,拂开阿四的搀扶,跟了过去。
······
楚纤歌自然要坐主位,方荨上来后神色坦然坐在她旁边,奈何马车不够宽敞,两人胳膊挨着胳膊。
楚纤歌没有挪屁股的习惯,因为以前方荨巴不得离她远远的,被迫同乘一辆车的时候,宁愿让车厢把半张脸挤变形也要与她拉开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