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妾···不敢。”文贵妃慌极了,她的确想借着春猎与皇帝更近一步。
若是当着百官的面得着宠,文家也会跟着沾光,久而久之她在宫里也能有个依仗。
皇帝对她一向不冷不热,人后更是从没有过好脸,可大庭广众让她难堪还是头一次,就算声音很低,文贵妃也禁不住红了眼眶。
楚霁云懒得再与她多说,眺目看着远处那道红影,她的皇姐在马道外围守着方荨,没错,是守着。
和离书都写了,他以为自己终于等到这一天,方荨走了,皇姐身边再没有能让她驻足流连的人,她就会像小时候那样和自己相依为命。
可是怎么会这样?
方荨开始讨好她,粘着她,公然在人前宣誓主权,她也并不是真的对他放任不管。这一刻,他们虽隔着马道,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粘合。
百官齐齐向陛下恭贺,楚霁云神色平平,只有文贵妃能看到他鬓角凸起的青筋。
不多时,赵青、程九、林慕风以及索拉等人回来到皇帝面前领赏。
鞑子侍卫紧跟着索拉,看到被楚纤歌射杀的同伴连尸身都没得到妥善处理,看向方荨的目光更加狠戾。
“小白脸!早晚让他偿命!”
索拉脸上两道口子还往外渗血,看起来有些狼狈,尤其四周都是大宁人嘲弄嬉笑的嘴脸,他们像极了战败被迫游街的俘虏,一面是胜利者的不屑,一面是围观者的唾弃。
这滋味···真他妈糟糕。
“他骗了所有人。”索拉看着方荨背影,声音压得非常低,“此人根本不是信报上说的那么没用,如果刚才他骑的不是普通马,就算最后没有那棵树阻拦,我也未必能赢他。”
“金翰那个蠢货栽在他和楚纤歌手里一点都不冤枉。”
索拉已经在最大程度上收拾好心里的不痛快,侧眸正对上图鲁蒙担忧的目光,他迅速收拾好情绪,昂头从他面前走过,像不肯认输的小狮子,落败也要维持自己尊严。
台上,楚霁云稍微调整下坐姿,看起来长身玉立,“真是精彩!图首领带来的人骑术不错,只是再好的狗没有链子拴着,没有看家护院的意识,最终也只能被猎杀。”
索拉身后的侍卫闻言一动,结果被索拉压在肩上的手捏得骨头发颤,“大哥···”
索拉抬头看向楚霁云,倒也算得上敞亮,“技不如人,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大宁士兵疏于练习了,要不是有驸马,今日还连狗都不如。”
“说什么呢!”
“放肆!陛下面前岂容你口出狂言!”
四下指责议论骤起,楚霁云抬手一压立刻鸦雀无声,他嘴角噙着一丝冷笑,转而看着图鲁蒙,“图首领,机会朕给了,可惜差那么一点。”
图鲁蒙脸上再无先前的嚣张不屑,可是也没多少恭敬,“愿赌服输,金翰的事我不会再追究。”
楚霁云见众人一脸疑惑,幽幽一笑,“图首领以亲自向皇姐请罪之由来大宁,在养心殿上却对金翰一事提出诸多不满,反指金翰是被南诏利用。”
他说到这意味深长扫了方荨一眼,方荨神色坦然,毫不在意。
楚纤歌比他们先一步回来,此刻正坐在位子上吃葡萄,亮晶晶的眸子看过来,又是一片威压,“陛下跟他们费什么话,您若早告诉臣,臣在郊外就让他们滚蛋。”
她说完狠狠吐了葡萄籽,看向图鲁蒙和索拉的眼神一点都不客气,毫不怀疑待会儿散了席她就要拔剑杀人。
楚霁云很贪婪她这自傲嚣张的样子,连带着自己心情也晴朗许多,“皇姐莫急。图首领这些年纳贡积极,朕也不愿与他们翻脸,就由着他提了个要求。他只说要与驸马比试比试,若驸马能赢,他什么都认。”
“虽说草率些,公事和私事混淆也不好,但图首领说他就这么个要求,朕便允了。事先没和皇姐打招呼,也是怕你偏袒驸马。”
事关三国纠葛,稍不留神便后患无穷,楚霁云却一脸玩笑之色,仿佛当真只是一场玩乐。
然而除他之外,在场所有人听得心惊胆战,直冒冷汗。
楚纤歌虽猜到太后特意下旨让方荨参加另有所图,但楚霁云说得她也不全信。皇帝知道有她在,鞑子绝不会赢,而方荨输了,正好能给和离利于楚家的理由。
一时间,那种心力困乏的感觉再次席卷了她。
她的弟弟,她的后母,无论做什么,总会打着为她好,为楚家好,为大宁好的理由,甚至根本不需要同她商量。
就像当年催婚,就像前几日送男侍去府上,就像皇帝想尽办法留她在宫里,就像今日他们都不把方荨的生死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