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荨长眉微沉,桃花眼是前所未有的锋芒毕露,像朝晖,像山峦,在紧绷的脸部线条里充满昂然气概,一举一动都震撼着她所有感官。
她似乎听见心里那座厚重的冰山轰然一声裂了。
他说,“我差点忘记,我没有回去的机会了。”
他还说,“怕你有了去处,这几日我要独守空房。”
他上马前还跟她闹,“我若赢了,以后你再不许和林枫私下来往。”
她喉咙一哽,眼眶酸得厉害,心里有个声音不断逼着她,于是右手勒紧缰绳,大喊,“方荨!”
疾驰中方荨瞬间扭头看来,纵然眉间尽是黄沙,也遮不住满眼的惊喜。隔着斑驳叠影看她,竟是从未有过的亲近感。
“看不见就想我了是吗?”他借着耳边猎猎风声,肆意放纵,“我现在是不是太招你喜欢啦!”
楚纤歌一肚子想说的话硬生生变成一句,“赢不了你就早点卷铺盖滚蛋!”
“要是赢了,就不用滚了是不是!那你等我啊!”
楚纤歌看他快把马鞭抽断了,又无比后悔,只咬着牙无声说了句,“你不许有任何闪失。”
索拉眉头微蹙,侧首看见方荨紧逼过来。
方荨嘴里全是沙土味,还是短促对他优雅一笑,“先说好,你动手我就放毒,不动手我也可能放毒,没办法,这个专长用着顺手。”
“哼。”索拉嗤笑一声,“小白脸!你和他一样,都被那女人迷惑了!”
方荨眼角一勾,脸上表情很不服气,“算了吧,他下辈子都没我这运气。”
索拉没再回答,两人同时压低前身,在狭窄的马道里挤占同一个位置。旗杆就在前方,两侧围栏突然被挤翻,原本马道旁的一株大树突然倾倒横在面前。
他们没有减速的可能。
索拉志在必得的神色一慌,他比方荨稍前,思考的时间几乎没有,按照现在的速度正面撞上去必然是马死人伤。
眼看就要撞上,索拉当机立断,松开缰绳飞身踏着马背而起,即便如此马儿撞上的瞬间他也被惯性带着杵出去,树枝瞬间在他脸上刮出两道血印子。
他落地的瞬间目光如电,看到方荨还在前进,“你···”
方荨眨眼功夫用银针在马身上刺了几个穴位,马儿仰起前蹄一跃,后腿高高屈起,整个马背几乎呈垂直角度。
楚纤歌紧紧攥着缰绳,目光颤抖,呼吸凝滞。
那一瞬间,缰绳在方荨手腕打了无数个圈,他双腿夹紧马肚子,俯身抱着马脖子。
短短几秒,一人一马成功跃过树身,马儿无法伸直前腿,直直杵倒,方荨从马背上滚下来,双手并没有护着脑袋,而是顺手拔下了旗杆上的旗帜。
“方荨!”
楚纤歌几乎把嗓子喊哑了,然而方荨顾不上整理自己,侧首冲她大笑起来。
怎么说呢?还欠兮兮的。
羽林卫扑过去扶起方荨,围着他欢呼,远处猎场亦是震耳欲聋的庆贺。
楚纤歌隔着树林似乎只能听到方荨急促的呼吸,他脸上笑容像被阳光晒过,蔓延了整个视线,甚至淡淡的兰香都仿佛萦绕在她鼻尖。
他胸脯剧烈起伏,干裂的嘴唇有些苍白,可顺着鬓角流下的汗水都在发光,一直看着她的桃花眼熠熠生辉,一瞬间楚纤歌竟不自觉用马鞭压着心口,好像心脏要跳出来了。
第68章 害怕
“驸马赢了!”
“驸马好厉害!不亏是长公主喜欢的人!”
“我们赢了!赢了!”
一场赛马因为鞑子的加入,让大宁文武百官陷入许久没有过的团结一致,往日相互间的摩擦隔阂都暂时放到一边,现在他们眼里只有方荨。
什么花瓶、不知好歹、软饭硬吃,这些词从此以后都和方荨无关。
他是长公主的驸马,是大宁的驸马。
文贵妃小心翼翼给皇帝填满酒,ᴊsɢ不敢多看他深沉的眸子,只试探道,“恭喜陛下!没想到驸马深藏不露,替咱们大宁长脸了。”
楚霁云面无表情,酒液一点点顺着喉咙下肚,除了凉,什么味道都品不出来。
文贵妃自顾自展颜一笑,“鞑子居心不良,若换了长公主上场,难免又说咱们欺负人。驸马真是赢得漂亮。”
楚霁云斜睨一眼,眸光似冷刃杀人无痕,文贵妃身子一颤,下意识就俯首请罪,“臣妾多言。”
日头照在皇帝冕冠上都没能温暖他浑身冷意,但也只是眨眼功夫,他眸光一转,竟伸手扶了文贵妃胳膊,口气似还带着酒后一点轻狂,“你怕朕?”
“没···”文贵妃两手交叠,手心全是冷汗,“陛下威严,臣妾惶恐。”
楚霁云看着她唯唯诺诺的样子,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驸马不过给了个无足轻重香囊,你就来替他说话。朕给你的也不少,你怎么从来不听朕的话,离朕远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