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阙有时晴/陛下替我跪佛堂(183)

从鼓楼大街的东头走到西头,谢麟安却没寻到一个相熟的人。

他心中讶然。

已经是中午时分了,就算、就算那些花楼还没到正经开门的时候,什么酒肆茶楼,那些燕京城里的纨绔子弟也应该已经跟回家似的扎在了里面才对呀?

怎么走了这么久,竟然一个看着眼熟的高门子弟他都没看见?

人呢?

有个已经跟谢麟安相熟的番子笑着说:“世子爷,您也该散心散够了,要是您不知道该去哪儿,外头街上冷,咱们也该往回转了。”

谢麟安转身,看向那几个番子。

在身上摸了摸,却只摸出了一块银饼子,连赏人喝酒都觉得拿不出手。

谢麟安苦笑:“劳烦几位陪我在外头吹风,等我回去了,一定请各位喝酒。”

“喝酒就不必了,不过谢世子您要是想在鼓楼大街的酒楼茶楼里坐坐,只怕也难遇到什么故旧啦。”

那个番子笑着说:“这燕京城里的天冷得吓人,家雀儿哪敢轻易出门啊?”

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麟安茫然地看看左右:“难道的京里出了什么大变故?”

番子却只笑不说话了。

陛下先是下旨清查太仆寺,接着又当庭拿下大国舅,再把英国公家的次子下狱问罪,后来又严令彻查燕京城里的嫖娼,几番动作下来,高门纨绔们哪还敢轻易出门?就算他们敢出来,家里人也不敢放出来呀。

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了,谢麟安调转马头就打算回去。

“哟,下头这人有些眼熟,可是羽林卫出身的?”

谢麟安循声看过去,就看见了一个身上紧裹着大斗篷的男子正在一家酒楼的二楼招呼他。

那人生得眉目清秀,已经是四十多岁的年纪却仍旧脸庞白皙,头上戴着貂皮暖帽,活脱脱一副富贵闲人模样。

谢麟安连忙翻身下马:“下官羽林卫指挥佥事见过指挥使大人。”.

那人对他勾勾手:“什么大人呀,我这儿原本约的酒友今早进了北镇抚司,你上来陪我喝酒。”

“……是。”

提着袍子急匆匆走到酒楼上,刚看见那人,谢麟安又要行礼。

“可别这么多客套,扰了我喝酒的清静,赶紧过来,我在家里憋了好些日子,今日趁着我家夫人进宫可算是能出来了。”

说着,那人就拿起杯子给谢麟安倒了一杯温好的酒:

“我也记不清你叫啥了,咱俩随便喝两杯,新朋也当旧友,喝得开心就成。”

看着面前的酒,谢麟安还想推辞,又觉得人已经走到了自己今日这地步也没什么好推辞的,直接举杯一饮而尽。

暖酒带着香气浸润肺腑,他才惊觉自己的五脏六腑早就被寒气给侵透了。

“曹大人,我心里有苦啊!”

“有苦就随便说说,反正是酒后之言,咱们听过就忘了。”

吃了一口面前的羊头肉,那人又仰头喝了口酒:“要说苦,谁又能苦得过我?一窝子姓曹的,竟然只有我一个长了脑子的,一个姐姐当了太后,不想着好好过日子,天天抱着点儿旧事儿唠唠叨叨,一个哥哥当了国舅,正经的皇亲国戚,他却只当自己是个土匪……真是猪都能比他干得好。”

又喝了一口酒,当今太后的亲弟弟、人称“小国舅”的曹逢乐苦着个脸:“昨日我姐姐给我送信,你知道我信上说什么?她让我管管我媳妇儿,别跟着皇后搀和。那可是皇后啊!我夫人,不过是个侯夫人,她那么一个娇弱人能怎么办?皇后要我夫人去内书房当女夫子,是我夫人说了不干就能不干的吗?”

曹逢乐在诉苦,谢麟安的酒就没停过。

他在羽林卫领了这么多年的虚职,只见过曹逢乐三次,还都是在秦楼楚馆那种地方,这是他第一次喝曹逢乐搭上话,也还真是第一次是在这样毫无声色的酒楼里碰到他。

什么内书房?女夫子?他就是被关了两个月,怎么连人话都听不懂了?

曹逢乐的抱怨却还没完,显然也是个气闷至极出来找人听自己说话的:

“就因为我夫人被皇后选去当女夫子,还有人骂我!骂我内帏不修!骂我不能管教妻子!都是些什么老酱缸里爬出来的糟烂玩意儿也敢在莪面前造次!也不看看自己都是些什么德性!我姐姐还让我和那些人合伙儿写奏折去告皇后,跟我说是为了曹家和皇家的名声?曹家什么名声?哈!我跟你说,我姐姐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遇到了跟她性情相合的先帝,先帝纵着她,把她纵成了个傻子!让宫女也能识字儿,让女官也能有个前程,她们伺候她那个当太后的不是也更尽心么?她跟那群喊着牝鸡司晨的老匹夫们搀和什么?她是不是忘了自己也是只……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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