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踱步走过去,在陆云亭面前停下了脚步,他还没有开口,陆老夫人就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将陆云亭护在了身后,像极了舐犊情深。
陆老夫人说:“言澈,你要做什么?”
“奶奶不是答应我,这辈子都不会让陆云亭回来吗?”他的声音很沉,像是荡漾在地狱里回响的幽铃,压得所有人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陆老夫人自知理亏,又解释地说:“我得回来看你结婚,又不放心云亭一个人留在国外,就干脆带着他一块回来了。你放心吧,等过几天我就会带着云亭离开这里,不会让他碍你的眼。”
陆老夫人其实是在说谎话,根本不是她担心不下陆云亭一个人留在国外,而是陆云亭自己提出来的。陆云亭在国外憋坏了,想要回来见见夏燃,顺便在夏燃跟陆言澈之间做一点挑拨离间的坏事。他偶尔也会想起夏燃,令他心痒难耐。
陆言澈毫不留情地揭穿了陆老夫人的谎言,“国外有那么多保姆照顾,您会不放心?再说了,小叔叔可是残疾人,来回奔波,对腿也不好吧?”
他把小叔叔三个字咬得很重,像是生怕别人没听到一样。
陆老夫人很不喜欢别人说陆云亭残疾,她出声制止,“行了,你要是那么讨厌他,我等会就带他走,行了吧?”
“不行。”
“什么——”陆老夫人像是没有听清陆言澈说的话,狐疑地望了过来。
陆言澈搬来了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下来,他虽然是坐着的姿势,可那也是居高临下令人望而生畏,“我得跟小叔叔算一笔账。”
陆云亭笑容温和,如同是初春樱花烂漫,“算什么账?”
“你心里清楚,不用跟我装傻。”陆言澈的语气肃冷,“如果不是你的话,夏燃根本不会中途停止婚礼。”
“我只是跟他说了真相而已,我又没有做什么。”陆云亭的笑容是一点、一点地扩散开,他看起来很愉悦,“他不肯跟你结婚,你把这事情怪在我头上?我真的很冤。”
陆言澈的手指收紧,“别以为有祖母护着你,我就不会对你做什么,你让我不快活,我也要让你不舒坦。”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陆云亭,像是在看从臭水沟里爬出来的、浑身带着脏污的臭老鼠,眼底只有鄙夷不屑。
现在的陆云亭,除了有陆老夫人疼他,他一无所有,要是失去了陆老夫人的庇护,那他只能连活着都成了一件困难的事。
他之前不动他,不代表以后不动他。
陆云亭说到底也只是他爸同母异父的弟弟而已,他想要做什么,陆震恐怕都不会拦着他。
陆老夫人闻言色变,“陆言澈!他是叔叔,你不能这样对他!”
“什么叔叔?一个不知道姓什么的野种而已——”陆言澈憋了一肚子的火,正愁没处撒,这会儿陆老夫人的话正好撞在了枪口上,就别怪他不留情面了。
陆云亭的脸色比陆老夫人的脸色还要难看几分,他下意识把搭在双腿上的手指收拢、蜷紧,发出了骨骼挤压在一起的碎裂生,他沉沉地呼着气,嗓子有喑哑,“我好歹也是妈的孩子,是你爸同母异父的弟弟,你最好别欺人太甚。”
陆震跟琳娜就坐在一旁,静默地看着。
琳娜对陆老夫人一直都没有好感,她才不在乎自家儿子跟陆老夫人撕破脸,也不介意儿子骂陆云亭是野种;至于陆震嘛,他一直以来都没有受到母亲的疼爱,也恨母亲当年不能接纳琳娜,所以他骨子里还是掺杂着对陆老夫人的恨意,于是,他就装作示视若不见。
陆言澈的唇掀开一点弧度,他的眼神阴翳,“你也说了,你跟我爸是同母异父,那就表示你并不是我们陆家的人。以后,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了。”
他要是狠下心来,估计陆云亭的半条命都得折在他的手中。
陆云亭的脸色微微一变,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他脊背生寒的附骨之蛆,他承认,跟陆言澈的手段比起来,他还差远了。
“你……”
“好自为之。”说完以后,陆言澈头也不回离开了婚礼现场。
待他折返回房间时,他的妻子竟在不知不觉中疲惫地睡着了。
夏燃身上的婚服并没有换下来,还是早上那身光彩夺目的婚服,要是他穿的是婚纱,想必回更漂亮、更加吸引人。但他没有让夏燃穿婚纱,夏燃是男生,让他穿婚纱的话,恐怕他也不会愿意吧。
他这样想着,心中生出了些许电流般的快感。
他缓步走到了夏燃的身旁,在他面前单膝跪地,把原本夏燃摘掉的那枚戒指重新戴在他的无名指上,他的严重滑过了一丝扭曲的阴暗,心底想着:这婚戒真的很适合夏燃,他戴着也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