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吗?”他的嗓音里透着不可遏制的急切跟害怕,像是浑身上下被笼罩在一片阴暗中,心底滋生出无数次的畏惧感。
陆言澈没有理会夏燃的质问,他优雅地俯下身,在水果刀哐当落地的那一霎那,他修长瓷白的手指捡起了那把鲜血淋漓的水果刀,手指握得很紧,他的指尖都被染上了他血,不多,却很刺鼻,他说:“水果刀,我捡起来了,你还有一次机会可以杀死我。”
夏燃真的被陆言澈这种不死不休的气势给吓到了,他哆嗦着双唇,“你不要逼我了……”这声音像是蒙上了鼻音,他好似在哭。
陆言澈还是熟视无睹地将水果刀递到他面前,“你要是不杀我,你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这句话更像是在提醒夏燃,倘若他不将陆言澈就地杀死,以后他就彻底失去自由了。
之前跟陆言澈能和平共处,那也是建立在他往后能够离开、陆言澈救他一命的前提之下,而现在他知道,他彻底没有自由了。
他就会变成失去了自由的鸟雀,被锁在看不见的高墙里。
夏燃捏了下拳头,眼睛很红,却不动声色。
经过了那么长时间的磨合,陆言澈知道夏燃舍不得将他杀死,他的喉咙里溢出了一声笑意,黑不见底的眼睛也亮了起来,“只要你待在我身边,我什么都能给你,好不好?其实你也很自由了,我没有关着你、锁着你,每天都让人精心伺候你,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拦着你。”
当然,只要夏燃有了一星半点离开的念头,那这些就都会灰飞烟灭了。
夏燃不甘心地红着眼睛,他忽然很想要把地上的水果刀捡起来,给陆言澈的胸上捅两刀,这样子的话,陆言澈应该就不会关着他了。
可他说到底还是无法狠下心来啊。
心软的人,无法成就大事。
陆言澈对夏燃的冷漠的态度,无知无觉一般。他蓦地在夏燃的面前跪了下来,是标准的西式跪礼,他捧起了夏燃的右手,在他的手背上轻吻了一下,再将早就准备好的婚戒缓缓推到了夏燃的无名指上。
“无论是贫穷,富贵,生老病死,我愿意一辈子爱你,直至我走到了生命尽头。”
耳熟能详的一句誓言,在陆言澈低沉而缓慢的嗓音里透出来,带着一种蛊惑。他更像是在对热恋中的人说情话,每一个字词都说得很动听。
夏燃望着手指上的婚戒,他感觉这枚婚戒就像是枷锁一样将他给套牢在陆言澈的身边,他忽然觉得有了莫名的窒息感。
他想要将婚戒摘下来。
丢掉。
而他也真的这样做了。
陆言澈还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而他却伸手将无名指上的戒指给摘了下来,那枚价格不菲的钻戒在铺着红丝绒的地毯上滚了好几圈,落地时并没有发出多大的声响,像是无声无息的。
陆言澈周身的气息像是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他似乎被夏燃给激怒了,又强行忍住了。他站起来,走到角落旁边,把那枚戒指重新捡回来,他的指尖仔细地擦过了婚戒被沾染到的灰尘,眼底一黯。
但终究,他没有对夏燃做过分的事情。
陆言澈好恨陆云亭,要是陆云亭能晚些将真相透露出来,那么夏燃就会很乖地戴上婚戒了,就没有现在这出闹剧了。
这婚戒,他会先收起来,等夏燃今晚睡着了,他再偷偷将婚戒戴到夏燃的无名指上,当然,他自己也会戴婚戒的。
他跟夏燃已经领证了,他们是合法的。
无论是法律上的,还是其他意义上的,他都是夏燃唯一的、合法的对象。
想到了这里,陆言澈觉得他即将喷薄的怒意都被压制住了,他生硬而温柔地抚摸过夏燃带着湿痕的脸颊,“不要哭了,不想戴就别戴了。我先去处理一下事情,你在这里待着,晚点我会让林壑来接你。”
夏燃没有推开陆言澈,也没有说好或者是不好。
他没有资格说这些话的。
陆言澈要做的事情,从来没有人能够阻止。
他忽然想到了在京市的那个晚上,他让陆言澈帮忙拿周竹签名的外套,但陆言澈故意弄丢了,事后虽然说会还给他,也都是假的,即使到了现在,他也没有看到周竹的签名。陆言澈不想他拥有别的男人的签名,他就不一定不会拥有。
·
陆言澈说要去办重要的事情,就去找陆云亭算账。
婚礼取消,外面的宾客都陆陆续续离开了露天酒店,只有陆家的本家亲戚还留在露天酒店,当然也包括了陆老夫人跟陆云亭。
陆云亭生了一场大病,身体消瘦了许多,但他的眼睛仍然黑沉,像是漂浮着数千颗的繁星,光是看他一眼,似乎就能沉沦在他的眼睛里。他的模样生得不错,怪不得夏燃以前会栽倒在他精心编织的谎言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