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一路驾着马车飞驰,小花雕坐在车内,郁闷至极,不哭也不闹。娘亲走了,姐姐也找不到,见不到她们,她很难过。
车内安静得恍若无人,慕卿不放心,扯着嗓子喊了句:“花雕?”
依旧半天没有声响。这个小丫头又在搞什么鬼?
孩子静悄悄,多半在作妖。
慕卿轻轻地揭开帷幔,车内人睡得正酣,一个骨碌,差点没从马车的软榻上摔下去。
慕卿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唉,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
可是看她安安静静地呆在马车里,没出什么岔子,慕卿觉得莫名地安心,替她盖了一方薄毯后,又继续开始赶路。
有时候慕卿觉得自己养了个女儿,虽然这辈子,大概是永远不能成亲的吧,如果说有什么可以留给花雕的,除了这一手酿酒手艺,别无其他。
从望南山去醴泉山路途稍远,等两人到达,已时近傍晚。花雕睡得正酣,慕卿没有立刻叫醒她,而是将她一把抱入自己的怀中。
感受到了身下的震动,花雕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又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香气扑鼻,久久萦绕不去,这不是慕卿还能是谁?
“醒了啊?”耳际传来慕卿清冽的声音。
花雕窝在他怀里,蹭着他胸前的柔软,莫名其妙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有点像娘亲。
温柔,贤淑,对她百般好,虽然他们相识不过才三天。
“姐姐。”花雕挂在他的脖子上,欢快地唤了一句,吧唧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叫‘师父’。”慕卿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吓到,皱了皱眉,又一把将她从自己身上拉开,端正地立在地上,随即蹲在她面前,义正言辞地纠正道。
花雕隐约察觉到了他的不悦,她不知道师父是什么意思,但慕卿之前就告诉她,应该唤他“师父”。
花雕把头埋进他的臂弯,声如蚊呐地说了句“狮虎”。
“乖~”慕卿摸了摸怀中人的小脑袋,满眼都是宠溺。
让她叫自己“师父”,只是民间有一种说法,徒弟若是不拜师,便不能学到师父的全部真传。殊不知,极少有师父会倾囊相授,因为若是徒弟都学会了,师父也就没有什么优势了,所以不少的师父都会选择“留一手”。
他倒是对花雕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反正自己的这一身手艺,也是他偷来的。
他一个人惯了,也不想融入谁的生活,也走不进任何人的世界,况且他的身后,还有无数双觊觎的眼睛。
但他是真的真的想收花雕为徒,毕竟相识一场,到头来他会远去,而她也会回归自己的生活,总要留点什么当做念想,他只会酿酒,而她也需要有个谋生的手段。
“狮虎,什么是酒啊?”花雕仰着小脑袋,问站在一边高出她一大截的慕卿。
“喝的,就像水啊,但是又比水多点东西,像汤,里面却什么都没有。”
这种说法,也不知道她听不听得懂。
花雕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沉默了许久许久,花雕喃喃道了句:“是和娘亲给小花喝的红糖水一样的吗,也是甜甜的吗?”
慕卿觉得自己想多了,一个连酒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女孩子,自己还想妄图让她学会酿酒……
花雕像只欢快的小鸟一般,在慕卿身边蹦来蹦去,看着他弄这弄那,觉得前所未有的新奇。
原料选的是冬种春收的新鲜麦子,是山下的郑伯送上来的,看老人家一把年纪,背着一袋子沉甸甸的谷物,慕卿有些于心不忍,赶忙接过他手里的重物:“郑伯,我来。”
“唉,慕姑娘一个人也不容易。”
慕姑娘……慕卿听了一愣,半天才缓过神来,却也没有再说什么,但还是稳稳当当地把那袋麦子驮到背上。
一个大男人身着女装,从最初的一无所知到后来的逐渐适应,连他自己都快忘了他自己现在扮演着的角色是个柔弱的女子。可小花雕的出现,又让他清楚地明白自己现在的真实身份。
蒸粮、拌曲、发酵、蒸馏、装坛……剩下的交给时间去检验。
忙了大半个月,再加上花雕在一旁添油加醋,总算收获了小几坛子酒。
慕卿刚想歇歇脚,就看到花雕抱着他的酒坛子瞅着,情况相当不妙,赶忙冲过去把她扒下来:“不许喝!”
他不能保证要是他不阻止的话,这个小馋猫又会不会一脑袋扎进酒坛子里。
“咦,不是酒酿出来就是让我们喝的吗?”花雕朝他眨着眸子,很是不解。
慕卿把她手里的那坛子酒放上架子,摸了摸她的头,道:“你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