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业王还记得自己的慈父人设,抽噎着叮嘱:“季尧,我就这么一个血脉至亲了,你一定要对她好,阿离是把你放在心尖尖上的,我们都看在眼里,所以你可不能负了她。唉,你脑子现在还不大清楚,千万别被外面的那些野花迷了眼,尤其是那魔教教主,她惦记你很久了,她长得漂亮,勾人的花样还多,你以后若遇上她,可得多长个心眼,不能被她诱惑了去……”
业王巴巴地还想说下去,他动了动嘴唇,却发现怎么也发不出声,业王妃见状,知晓定是姑母看不下去暗中出手了,于是扯着人后退一步,赔笑着说:“时辰不早了,还是先启程吧,待会儿还得拜堂呢。”
季尧深深看了业王一眼,郑重道:“我既决定娶她,自是会珍之重之,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与她站在一道,哪怕是与天下人为敌,也会尽我之力保护她。”说完,她冲着两人躬身一拜,回到了迎亲队伍中,跨上驴背,带人返回器宗。
牧离听见了她的话,藏在喜服中的双手不由握紧了些。
归时比来时快很多。顾及山路崎岖不便抬轿,尹长老命人在山脚处临时准备了一处传送阵,以便迎亲队伍能尽快回到器宗。
季尧瞅了一眼那新建的传送阵,心想要是下山时也安排传送,她就有更多的时间补觉了,不至于在大婚当日萎靡不济。
是的,她的精神状况很不好。
先前卜算吉日时,天命宗顺道连今日天气一起卜了,说是晴空万里,是个难得的好天气。下山时阳光还稀疏从云间洒落,此刻却没了半点踪影,被乌云完全遮掩,晴空不复。
迈入传送阵的那一刻,季尧忽地抬眸,目光陡然变得犀利,似乎越过重重乌云,看穿了隐藏其间的庞然大物。
云上一人似心有灵犀,与之对视间勾了勾唇角,轻蔑一笑。
第70章
迎亲队伍回到器宗时, 宁蒙率全宗门到殿前迎接,一如季尧初到那日。
“恭迎师尊!”宁蒙躬身,他面色平静, 依照太上长老的吩咐在此迎接。
季尧下意识地回望喜轿,随后虚虚抬手, 对宁蒙说:“准备拜堂吧。”
“谨遵师命。”宁蒙再度拜了拜, 挥手让后方弟子让出一条道。
季尧下了驴背, 折身走向喜轿——她要去接她的新娘了。
距离喜轿不过几步之遥,她却走得很慢, 一步一顿, 神色郑重, 嫁衣明艳似火。待来到喜轿之外,有人递上牵红, 季尧却没接,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眉心处多了几分踟蹰,她闭了闭眼, 复又睁开。
只听她轻声说:“我昨夜做了个梦, 梦到我们也曾拜过天地, 在一处山谷中, 你一袭嫁衣艳丽无双,可好看了。但也只有我看到过, 没有亲眷,没有宾客, 我们以地为媒、以天为证, 完成了我们的誓约。”
“我之前听到过一种说法,灵识越强大越难做梦, 若结梦,或为预兆、或为前世之境,既然与眼下情境已大不相同,我想那应当是我们的前世吧。”
她这看似没由头的话让得轿中端坐的牧离身躯一颤,喜帕遮挡的眼眸里满是惊骇,她看不见季尧此时的表情,但从这番话中听出了试探,也正是由于看不见,她的心头情绪早已翻涌,是恐惧、是担忧,也是难以置信。
季尧,怕是恢复了部分记忆。
喉咙像是被一双手狠狠掐住,窒息感席卷全身,她蔻色的唇瓣不得不微启,无声地艰难呼吸着,才得以缓口气。沉默半晌后,她涩然开口,声音有些低沉嘶哑,与平日里故作的轻快大有不同:“不是前世。”
季尧唇角牵起一抹苦涩,她听懂了牧离未完的话语:不是前世,而是今生。
看来真的如了宁蒙所说。
昨天入夜后有两位不速之客悄悄来到了她的院子里。
顾犀月说,牧离就是如今臭名昭彰的护国殿下,表面上是正道领袖,背地里却尽行邪道之事。大约是瞧着季尧人傻钱不多,竟冒充妙龄少女骗婚,殊不知季尧这一嫁就成了别人的填房。再者护国殿下已经死过一次老婆了,万一是克妻的命格,那季尧就凶多吉少了。
为了佐证所言非虚,顾犀月还当面拿出几本厚厚的史书,从中翻找出一些只言片语以证明护国殿下是有过发妻的,又拿出几枚刻了护国殿下影像的阵法石,力求给季尧更加直观的视觉效果。
宁蒙见她说了半天这重点都不对,于是将她扒拉开,补充了前朝末代往事,他并未直接点名季尧的身份,只让她心中有个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