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此一项,鲁元公主便足以胜任皇太女之责,更何况还有大胜匈奴的辉煌战绩。
哪怕他这大半年与刘盈相交甚笃,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公主,的确比刘盈更适合当一个皇帝。
只不过……她若为女帝,是不是也会开后宫呢?
他却不知,刚刚窦少君问过他的问题,此时此刻,刘盈也在问鲁元公主。
“阿姐阿姐,我听人说,你要纳窦长君做……面首?长君乃我挚友,阿姐可不可以放过他……”
看着一脸紧张地跑来“质问”并要人的弟弟,鲁元公主先是一怔,继而想起窦长君的模样,忍不住一笑。
“你的挚友,为何不能做我的……”
她刚含糊了一下,刘盈就急了:“长君乃君子,助我良多,阿姐岂能以面首辱之。”
“哦?”鲁元公主故意逗他问道:“可他这般俊美,连孔夫子都说过,食色,性也。我喜欢他难道不对吗?”
“可是……可是……”刘盈忍不住说道:“阿姐若是真喜欢他,便当明媒正娶,啊不,当禀报母后,正正经经地拜堂成亲,岂能用个面首的身份将人打发?让别人知道,都是对他的羞辱,会毁了他的名声的!”
“拜堂成亲?明媒正娶……”
鲁元公主先是忍俊不住,笑了好一会儿,忽然点了点头,“那倒也不是不可以……”
“啊?!”刘盈看着她瞪大了眼,难以置信:“阿姐,你……你你真的……真的喜欢长君?”
鲁元公主大大方方地点点头,说道:“是又如何?我与他男未婚女未嫁,呃,张敖已经被我休了,不算。既然你都知道了,那这事儿就交给你,你去帮我问问窦长君吧!”
“我?!”刘盈顿时头大如斗,早知如此,他就不该来多此一问啊啊啊!
第40章
粟娘进入朔方城的时候,一直低着头,死死地抱着怀中的女儿,生怕被人看到她的脸。
她的面颊上有被烫伤的青印,那是她被匈奴人掳走后,在脸上烙下的印记。
在中原,只有罪人脸上才会被刺青,也叫黥刑,可在匈奴,却是各部族对掳来的奴隶打上的印记,甚至不同部落还有不同的印记,草原上的各部族之间门也常年争战不休,为的都是草场和人口,而这些被他们掳走的奴隶,就跟他们的羊马一样,每次转手,都要打上标记,覆盖掉上一任主人的印记,至于会不会因此导奴隶伤残病亡,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粟娘是在高祖初年被掳走的,当时还是个十多岁的少女,如今却已是曾经生过三个孩子的母亲。
只是她的大儿在第一个丈夫战死后,她被逼嫁给继子时就已夭折,次子还没满周岁就被一场风寒夺去了性命,只有这个小女儿,无论苦寒的漠北风雪还是从未吃饱过的日子,居然都熬了过来,虽然还是瘦瘦小小的一只,却成了她生命的支柱。
在被逼着一嫁再嫁,跟过父子兄弟三人之后,她早就忘了自己的出身,忘了自己的来历,在几近疯狂寻死的时候,是这个小女儿渴求的咿咿呀呀声拉住了她。
而如今,当那些男人都战死之后,她本是跟着部族的人一起被俘,可在登记俘虏的时候,有人发现她是汉人,甚至还有个老兵认出她是冀县县令的女儿,哪怕过了十多年,她的容貌仍与母亲十分相似,那老兵曾在县衙当差,曾受过县令恩遇,便将她从俘虏中“救”了出来,送她去见鲁元公主。
她的父母族人,早已死的死,散的散,在这里她已是孑然一身,无亲无故,却没想到还会被皇太女召见。
在旁人看来,这简直是天大的恩泽,而她舍不得这个小女儿,又不敢让人看到她与汉人迥异的眼睛和容貌,只能一直抱在怀里遮挡着,生怕被人发现后将她扔掉或是卖掉。
像这样胡汉混血的女孩,若是长大,无论在匈奴还是在大汉,都是地位低下的女奴和舞姬,根本不会有人把她们当成一个真正的人看待,哪怕生得再貌美,也只是一件玩物。
粟娘看到她与众不同的蓝眼睛时,差点都想要扼死这个小生命,可她却毫无知觉地抱着她的手冲她笑,让她终于心软留下了她,后来亦被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这两三年的相依为命,让粟娘本已接受了这残酷的命运,却没想到,如今会出现这么大的转着,让她再次回到了汉人的土地上。
跟着士兵穿过喧嚣的校场,走入正堂之后,粟娘感觉到那些集中在她身上视线终于消失,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前方传来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
“你便是昔日冀县县令王公之女王粟娘?”
“民女粟娘,见过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