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住!看你这手——”
窦长君看着他两手都是土,一扑上来就在他的衣袍上留下两个脏手印,哭笑不得地摸摸他的脑袋,说道:“先去洗洗手,晚上让阿清给你烧土豆吃。乡亲们种地不易,能有收获是好事,我又没出什么力,就不去吃席了,你若想去,就跟狗蛋他们去就是了。”
“谁说你没出力了!”窦少君不满地说道:“阿兄你身体不好,本就不能下地,我们分的地不都租给他们种了吗?王四哥都说了,要不是阿兄带他们来朔方,留在清河哪里有这么好的日子。”
他开始掰着手指算:“在这里一来就有地方住,自己开荒开出带来的地就是自己的,还可以自己盖房,光这两样,在清河他们做梦都得不来呢!”
“还有,要不是阿兄帮他们办落户和开荒免税的事,他们自己哪里懂得这些,张二叔说,以前去官府上个契都得百十文钱呢,阿兄替他们找到出路,还帮他们省钱,吃席算什么!要请你的人多着呢!”
窦长君不由失笑,抓着他去一边洗手一边问道:“你成日在外面乱跑,就听人说这些吗?”
“那是!”窦少君得意地扬起下巴,说道:“大家夸阿兄的话,我都记着呢!要是有人敢说阿兄的坏话,我就揍他!”
“哦?这么厉害?”窦长君笑道:“那你有没有揍过人呢?”
“呃……”窦少君忽地噎住,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几转,左看看右看看,“阿兄人品端方,无人不夸,当然没人说你坏话,我就是想揍也找不到人啊!”
“哦?”窦长君呵呵一笑,对这个弟弟一说谎就不敢正眼看他的毛病了如指掌,忽然问道:“他们说我什么坏话了?”
“说你是公主的面首……啊!没有没有!没有人说!”
窦少君脱口而出,就立刻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瞪大眼拼命摇头。
窦长君一怔,面色微冷,本就生得十分俊美的容貌愈发显得清绝隽秀,萧萧肃肃,风骨清彻,姿容秀逸,正如古诗所云,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他本就生得白,加上多年抱病,少有血色,比寻常人更白得清透,当日拜会鲁元公主时,得她赠书一部,正是用上好的元纸所印,而他手拿着书卷和受赠的元纸时,竟与那白如雪的元纸一般颜色。
当时鲁元公主就忍不住赞叹了一句,说他肤白如玉,胜过女子。
窦长君怫然不悦,本想告辞,鲁元公主亦是到自己唐突,便赠玉圭一枚,让他协助刘盈处理政务,刘盈自是求之不得,便抓住他一干就是半年。
他成日忙于协助刘盈处理政务,偶然也会见到鲁元公主,对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公主亦是十分敬佩,却从未想到,自己会有一日,被人与她扯上关系。
想到那位姣如明月的公主,窦长君也不禁有几分出神。听闻鲁元公主早年嫁给了赵王张敖,后来张敖被贬为宣平候,在吕后临朝称制时,鲁元公主休夫独居,再未嫁人。
后来鲁元公主改名吕凤,被封为皇太女,更是忙于政务,愈发高不可攀,也不曾听闻她有过什么入幕之宾,此番出征匈奴,在军中指挥若定,连那些军中老将都俯首陈臣,这般人中龙凤,寻常男子,哪里配与她相提并论。
想到她曾经夸过他容貌之事,窦长君不由心神一动,或许就因为那一次,被人听到,以讹传讹,才会有此谣言。
只是不知,她可曾听闻,又会如何做想?
窦长君想得出神,一时间竟忘了面前还有个弟弟。
见他这般神色,窦少君也吓坏了,急忙说道:“我知道他们都是乱说的,我才不会相信!阿兄你别生气,我下次再听到人说,一定撕烂他们的嘴!”
窦长君回过神来,轻斥道:“胡闹!这等谣言,清者自清,你愈是与人争辩,他们就愈是觉得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你无视他们,权当没听到,他们说得厌了,自然慢慢便会消声。”
“哦……”窦少君眨眨眼,慢吞吞地说道:“我知道了……不过……”
他好奇地问道:“阿兄,你到底和公主有没有……”
“没有!”窦长君果断否认,迅速把他拎起来推到门外:“赶紧去洗手更衣,再拖得晚了,今日写不完十张大字,就别想吃饭!”
“啊?!”窦少君惨叫一声,赶紧跑去洗手,顿时将刚才的问题抛在脑后。
窦长君捡起他丢在地上的一兜土豆,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发现每个都有三四两重,比先前在清河郡见过的的确大了一些,难怪公主会说五郡之地更适合种土豆,有此高产作物,还不用占用五谷所需的良田,以后大汉百姓,当真再不用饿肚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