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城不认识西班牙文字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江雁声知道,她在看《安徒生童话》。
还是那篇卖火柴的小女孩。
这天晚上,她一直睁着眼睛不睡觉,江雁声温声问她想做什么。
他本来是没抱什么希望的,她这些天几乎完全把他当成一个透明人。
但这次,她竟然伸手将放在床头柜上那本书递给他,巴掌大的脸上,一双眼眸黑白分明,清纯得令江雁声觉得骨头缝都在疼。
他就那么看着她,她很平静,而他却湿了眼眶。
后来他用西班牙语给她念故事,还是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
男人的嗓音沙哑沉沉,按理来讲,是很好听的。
可江雁声看到了自她眼角滚下来的泪,一颗一颗源源不断地没入黑色的发丝,卖火柴的小女孩是她之前念给裴其华听的故事。
裴歌想起只是觉得遗憾,小女孩一共擦了五次火柴,她爸爸只听到了第四次。
不过这样也好,点燃第五次火柴,小女孩也死了。
她爸爸没听到也好。
江雁声找了林清过来。
那天他一整天都不在别墅。
又是傍晚,林清陪着裴歌坐在院子里看晚霞和星星,半山别墅气温比临川城区要低上好几度,六月底七月初,半山别墅的晚上很舒服。
裴歌身上还裹了一条毯子,长发全部拢在里面,整个人窝在椅子里望着夜空。
那只黑猫就蜷缩在旁边睡觉。
林清在一旁削苹果,水果的清香味混合着青草香萦绕在鼻息。
她递了一小块苹果给裴歌,后者摇头。
林清看着她手腕上白色的绷带微微出神,她今天也是刚听莫姨提起说那天在医院,裴歌竟悲伤得想自杀。
林清有些想哭,她握住裴歌手,哽咽地跟她说:“江雁声让我多陪陪你说话,但是歌儿,我知道你不想说话,不想说就不要说,从不勉强自己,这样挺好,像以前的你。”
以前的她?
以前的她可从来没有在一个男人这里跌得这么惨。
那时候,她觉得最痛苦的事情是人生漫漫,生活没有新鲜感和刺激感。
所以后来她才在江雁声身上栽得这么深。
裴歌有些恍惚,遇到江雁声之后她这几年脱胎换骨,后来她才明白过来,她是近乎在他身上摔得粉身碎骨。
从来就是有目的的靠近,只有她当了真。
“但你别想不开,生老病死,每个人都会有这一天的。”林清说。
她嘲讽似地勾了勾唇,低下头。
“……阿清,”许久不曾开口,女人的嗓音沙哑得厉害,她将语调放得很慢,目光落在远处的夜色里,“你信吗?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去死。”
第325章 不离婚
林清看着她。
“自杀是懦者才会做的选择,我不是。”她扬了扬绑着绷带的手腕:“你知道么?其实我是吓他的。”
裴歌眯起眼睛又像是在回忆:“我从来没见过他那样子,狼狈又痛苦,也是一次在我面前流泪……”
她笑笑:“阿清,我当时心里真的很快意。”
她不是在折磨自己,也不是刻意在糟蹋自己的身体。
是因为真的不想吃饭,不想说话,每天只这么待着都觉得耗费了很大的心力。
“歌儿,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些什么?”林清试探性地问。
裴歌侧头看着林清,她摇了摇头。
到了晚上江雁声还是没回来,晚上裴歌和林清睡在一张床上。
黑暗中,裴歌跟她说:“阿清,明天开始你就回去吧,不用陪我,我不会想不开,也不会自杀,裴歌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自杀这两个字。”
第二天下午林清就回去上班了。
直到第二天晚上江雁声才回来,他脸上带着伤。
但裴歌像是没看到,她照旧在看那本西班牙原文童话故事。
江雁声自告奋勇要念给她听,她攥着纸张,沉默地盯着他。
他败在她那目光下,垂着眼皮,嗓音低声下气:“求你,别给给我定死刑,好么?”
裴歌不说话,但她却轻嗤了一声。
她将那本书故意扔到地上,江雁声弯腰去捡,没有一点脾气。
头顶,她冷淡的声音传来,不带一丝感情:“你看,人总是喜欢在得不到的时候犯贱。”
像当初的她,像现在的江雁声。
他眸底受伤的神色落入裴歌的视线,她淡漠的表情完全没有丝毫皲裂:“你要为了前女友报仇就该一条路走到黑,现在这样,江雁声,我只会看不起你。”
男人将那本书重新放到她面前,垂着眼皮,“嗯。”
裴歌盯着他手腕上那个可怖的伤口,是她留下的牙齿印。
江雁声看到她嘴角勾了一抹淡淡的笑,灯光下,女人皮肤白得近乎透明,看起来毫无血色但是又美得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