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茗垂下手,另只手端着饭盒,里面是知利军没吃完的白粥。
说谎!她在说谎!
嘭——
一声巨响,饭盒被重重的砸在水池里,白色的米粥撒了一地。
知茗腥红着眼,体内仿佛有个小兽在撕扯咆哮。
片刻后,拾起饭盒,将地上的白粥擦净,手背在眼皮上揉了把,试图掩下所有情绪,眼中血丝清明。
终于,在一个雨夜,知茗举着伞看见唐琪华从一辆白色的私家车上来下,她看了眼公交站台,再往前五百米就是小区门口。
这一回不是愤怒,而是恐惧...
她捂着嘴,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衣服全都被雨水淋透。
回到家,她也不敢声张。
“怎么才回来?”唐琪华问道。
“去买药了。”
“胃又疼了?”
“嗯。”
“你就是精神压力太大了,跟你爸一样一点都承不住事儿,不该你考虑的就别想。”唐琪华叹了口气“给你买的海鲜粥,吃一点再吃药吧。”
“我...我...妈....”
“又怎么了?!”
到嘴边的话咽回喉咙,知茗始终开不了口,她不知道该怎么问,也怕心里想的被证实...
话缝一转——
“谢谢妈。”
夜里,知茗睡不着,徘徊在次卧与主卧之间,几乎不敢眨眼,她好像有强迫症一样不停抓挠身体,对一切声音事物都异常敏感,她听见她妈妈在打电话,如果现在推门进去,一定就能知道那个白色私家车的男人是谁...
可知茗不敢...如果妈妈真的抛下他们....
往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二十三岁的人生,知茗像一只下水道的老鼠,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可有些事,不是你躲就能行的,唐琪华越来越不顾忌,越来越肆无忌惮,白色私家车从最开始停在公交站,到小区门口,再到单元楼底下...
知茗想或许下一次,就该上楼敲门了。
思量许久,她还是觉得应该跟唐琪华好好谈一谈,她不相信二十几年的家会散,即便没有爱情也有亲情在,况且血缘关系是割不断的...
然而,暴风雨来临前是没有任何预告的...
就在知茗想和她妈妈谈谈,却苦于不知如何开口时,知凌军夫妇找上了门。
“你妈呢?在不在?!”
知凌军两眼冒火,声音低吼。
知茗愣了下,有些木然“在。”
张晶拦住要发作的知凌军,使了使眼色“那个...茗茗回来这么长时间还没出去逛过街吧?要不先出去逛逛?”
“不用了。”知茗摇摇头“我又不是小孩子,有什么就说吧,说开也好。”
话落,唐琪华从卧室出来,四个人沉默对视,忽然,知凌军的声音像惊雷炸开——
“你跟李军什么关系?!!”
“能是什么关系!他是我领导!!”
“你当着孩子的面还要狡辩!是不是非要我闹到你们单位去,你才认!!!”
“我大哥怎么会这么倒霉!娶了你这种女人!”
“你怎么不得病!你怎么不去死!!!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唐琪华出轨了。
许久后,知凌军被张晶拉走。
知茗仿佛被钉在原地,脖子僵直手臂酸痛,指甲被扣出血她也没有任何感觉——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唐琪华平静地回答知茗的问题。
“我怎么办?知洋怎么办?”
唐琪华沉默了。
“还有爸爸...爸爸怎么办?”
突然,沉默爆发,唐琪华扯着嗓子歇斯底里的嘶吼
“我能怎么办?!能做的我都做了!你还要我怎么办?!你们有你们的人生,难道我就没有吗?!我告诉你!我不欠你们任何人!!!”
嘭的一声关上门,大地都在颤抖。
知茗麻木的望着这一切,她的梦想、她的希望、她的未来...她的岑易...
没有了...全都没有了...
——
周末那天知洋从学校回来,当天下午知茗好像就已经有了预感,十一点躺上床,凌晨三点都没睡着。
跟平时不一样,今天她把卧室的门大敞开。
夜里手机的震动惊到她,心脏骤然狂跳,咚咚咚的像要蹦出胸腔,她没敢说话,背着身,紧紧地抱着被子,假装自己睡熟。
那脚步声...仿佛踩在自己的心上重到窒息...
唐琪华看了她一眼,将门轻轻阖上,转身走进知洋卧室。
知洋还在睡梦中,被唐琪华叫起来,迷蒙着眼睛哈欠连天“妈妈不叫姐姐吗?”
知茗的指甲嵌进肉里渗出血珠,她很想起身拉住她妈不让她走,可直到大门关上,她都没有动一下。
大概过了五分钟,走到窗户边,楼下是她妈头也不回的拉着知洋,上了那辆白色的私家车。
看着车子发动,知茗突然冲向门口,但开了门,腿却始终迈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