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葡萄树那家的吗?”
葡萄树是家开了二十年老店,以前每次来云城知利军都会买些回去给她们姐弟俩。
“是他家的。”
“开的时间久了,也开始弄虚作假,这奶油的味道淡的要命,一点也不甜。”
知利军别过头不愿再吃。
“是吗?我还买的是最甜的...”
“你尝尝就知道了。”
知茗低头抿了口,舌尖猛然抵住口腔内侧,转动脖颈来回张望“好...好像是没味道,一点都不甜...”
她绷紧腰肢,端着蛋糕,两只手肘仿佛僵在半空,再度重复刚刚的话“一点也不甜,一点也不甜...”
“爸!”
知茗突然站起身,椅子差点儿掀翻过去,椅子腿不稳的晃了几下才停住,就见她提起蛋糕转过身,什么都不说直往门外冲。
“你干什么去?”知利军问道。
“我去找他们,这蛋糕他们给我装错了!”
知茗冲出门外,直奔右边的楼梯冲去,可还不等她走到楼梯口,却又猛地停住脚,紧紧的抓着手里的蛋糕盒,眼泪夺眶而出....
蛋糕是甜的,她没有买错...爸爸的味觉没有了...
“知茗——”
“妈...”
知茗快速抹了把脸,但眼角泪痕依旧。
“姐姐...”
知洋糯糯的叫了声。
“那个...”知茗的嗓子哑了,用力的清了清“我...我眼睛进东西了,我去一下洗手间。”
洗了把脸,知茗好多了,就是眼睛还有些红。
“你买的什么?”唐琪华问。
“蛋糕,爸想吃。”知茗低头看了看被她撕坏的盒子边“不过我好像买多了,爸吃不完。”
“以后少买点,给他尝一口味道就行。”唐琪华拧着眉头,脸色阴沉“你跟你弟吃吧。”
说完便向病房走去,高跟鞋踩出哒哒哒的回响,与这里的白色格格不入。
“姐、这蛋糕真甜!”
知洋一口吞进大半。
知茗目光淡淡的,望着远处放空“甜,那你就多吃点。”
午休十分,知茗去医院食堂打饭。
“别给我带,我不吃。”唐琪华喊了声。
知茗侧过头,手里的不锈钢饭盒锃光发亮“妈,食堂的饭菜还行,不难吃。”
唐琪华举着手机,指尖在上面左右滑动“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去哪儿啊?”
知茗的语气明明很正常,但唐琪华却好像被戳中肺管子,瞬间瞪起眼,咬牙狠道:“还能去哪儿!去加班!去挣钱!去还这一屁股债!”
过道里的人都朝她们看来,不远处的护士长,更是冲了句“吵什么吵!要吵出去吵!都什么人啊!”
“我真是...当初就不该嫁给他!”唐琪华撂下这句,转身离开。
知茗的视线从她妈身上慢慢挪开,向下向下再向下,手掌不停捋着衣角,尽管上面一丝折痕都没有。
索性门关的紧,病房的隔音也好,知利军什么都没有听见。
知茗打完饭回来,神情如常。
“你妈呢?”知利军问。
“单位加班。”
“哦...这半年多辛苦她了...”
唐琪华走后,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回来,知洋第二天还得上课,知茗只好领他回小婶那儿,知家宝去杭市上大学,卧室便空出来一间,张晶见她过来,连忙换了床单被套,让她今晚就在家里住下。
知茗不好推辞,而且她想洗个澡,现在天气不比冬天,超过三天不洗头发就会油,于是便应了下来。
洗澡过后,知茗回到卧室,镜子里的自己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
这几天唐琪华都有化妆,不仅化妆,包里还备着一盒粉饼跟一支口红,随时用来补妆。
知茗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垂手坐在凳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发愣的厉害。
“单位加班,周六我就不回家了,等下班直接去医院。”唐琪华门一关,尖细的高跟鞋在楼道里回响。
知茗走到窗户前,打开窗子探头往下——
衣着艳丽的女人步入视线,渐渐地走远,好像还喷了香水。
一个女人描眉化妆是为什么?
女为悦己者容,除了这个知茗再想不到别的理由。
连着一个星期唐琪华都没有回过家,每天都说单位忙,每天都要加班,各种各样的理由早出晚归,有次说去医院照顾知利军,结果半夜医院打电话过来,知茗才知道没人陪护,打电话给刘哥,刘哥说今天家里有事跟唐琪华请过假了。
那天知茗是半夜包车赶过去的。
唐琪华好像消失了一般,第二天的晚上,知茗把电话拨过去——
“喂?”
“妈,爸爸怎么样?晚上吃东西了吗?”
“吃了,吃的馄饨,一碗都吃了,胃口挺好的。”
“嗯,那就好,明天...明天我去换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