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病人十分配合,相比之下,这部分人的精神状况会更好一些,甚至会在何秋韵他们进去时给他们打招呼。
剩下一些病人一看见有人进入房间便想躲起来,其中最糟糕的一个,甚至想从窗户上跳下去。
这些病人都是疗养院的病人吗?
何秋韵有些疑惑,他想起早些天跟韩冬一起去看赵竹之时,赵竹之隔壁房间的那个病人跑过来向他求救。
何秋韵打了个冷战,他走出病房,走廊在此刻看起来狭长无比。窗外阴沉沉的,雷声轰鸣,好几个房间里传来病人的尖叫。
梁玉这个变态。
他的表情越发阴沉,难怪赵竹之房间里的电视看不了新闻,难怪他对昏睡事件一无所知。
这一切都是梁玉的阴谋。
“行了,今天的工作结束了。”护工微侧过些头,“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正说着,楼梯上传来皮鞋落地的“哒哒”声。
那声音混着响雷,在寂静的楼道里被无限放大。那人走得不快不慢,明明一楼到二楼的阶梯并不多,却仿佛楼梯长得没有尽头。
身前的护工噤了声,目不转睛地看着楼梯口的方向。
何秋韵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他后背冒出一层冷汗,心脏砰砰直跳。
三、二、一。
楼梯拐角处出现的人并不是自己心里所想,但是——
那是身材健壮的“人”,他身形挺拔,看起来有至少有两米高。他身着合身的西服,皮鞋被擦得铮亮。
阴森的是,原本应该长出人头的地方被乳白色的骷髅骨代替。
头顶冒出一对长长的、弯弯的角,看起来像一头巨大的羊骨。
何秋韵屏住呼吸,身边的护工垂着头,低低唤了一声:“梁先生。”
骷髅头侧身往这边看来,他明明没有眼睛,但当何秋韵对上那空洞的孔洞时,熟悉的感觉从头贯彻到脚。
“咚——”
何秋韵被羊头人抓住脖颈按到墙上,他的拳头刚伸到一半,虚虚地从空中落到大腿两侧。
“停下来。”何秋韵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羊头人歪着脑袋看他,面中的两个孔洞像是黑洞。多看一眼仿佛就会被吸入其中。
“梦境已经大规模坍塌了。”何秋韵伸手抓住抵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梁玉,现在停下来还来得及。”
羊头人嗤笑一声,鼻腔里冒出一股热气。它的手掌和身形一样巨大,压得何秋韵快喘不过气来。
蚕丝疯狂窜动,破空飞出,在羊头人身上缠绕。
“梁先生……”护工抬脚想要上前,羊头人却挥了下手,示意她不要靠近。
“停下?”
不知它的声音是从什么部位发出来的,悠长而神秘,像黑暗中的困兽。
窗外狂风大作,窗户被刮得哗哗作响。
“咔嚓”一声,和他们靠得最近的那扇玻璃窗四分五裂,碎片飞溅。远处一间房内传来惊悚的尖叫声。
羊头人的声音夹杂在狂风里传来:“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你凭什么叫我停下来?看见了吗,这里是我的作品,我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
何秋韵偏过头咳嗽了一声,氧气越发稀薄,那些蚕丝也只在对方身上留下细小的刮痕。
“A市会变成死城,这对你来说,也无所谓吗?”何秋韵问。
“谁说他们死了?”羊头人居高临下看着他,“他们会永远活在我的世界里,不会有伤痛、不会生老病死,他们应该感谢我才对。”
何秋韵还没来得及回答,身体忽地悬空,下一秒,整个人被扔进了后面的房间里。
背部没有着地,深蓝色的海水从右侧的墙壁上侵袭而来。咸腥的液体灌入何秋韵的鼻腔。
他闭上眼前最后一秒看见的,是云淡风轻的从房间门前走过的羊头人。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不知名的怪物似乎变回了梁玉本来的模样。
他神色冷淡,像是看陌生人一般朝房间里瞥了一眼,随后匆匆走过。
何秋韵下意识喊了一声:“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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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玉是一个特别善良的人。何秋韵在今天之前一直是这样想的。
他最开始听梁玉说不再学造梦了,要去医学院念书时,虽有些不舍,但觉得对方特别厉害。毕竟放弃一件坚持了多年的事并不容易,这需要很大的勇气。
后来听说梁玉顺利成为了一名医生,何秋韵更是觉得自己的师兄很了不起。
那几年发生了很多事情,他们几人之间的关系也因为那些事发生了许多变故。但好在,这半年来大家又重新聚在一起,何秋韵以为这会是一个崭新的开始。
起初他发现梁玉有问题,好半晌没缓过来。就像他和迟宴说的那样,他宁愿有问题的那个人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