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锦忍不住摇头笑了笑,忽然觉得人家敢和她做邻居,也不是没有道理,至少,他好像一点都不忌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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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脸不是美名在外,号称贤良谦恭吗,若真是如此,他不上去解释,对方又能怎么样。
晟云洲正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好,会不会背地里说人是非。
好不容易,折腾一夜,老人家终于放了他一马。
只是一想到接下来的日子,他要和两个陌生人在一个屋檐下同吃同住,晟云洲颇有些膈应。
以至于今天天还没亮,他就爬起了身,穿戴整齐,便往屋外走去。
昨日他已经去了翰林院报道,今天开始,要上早朝。
他不想同他们一起吃早膳,特意提早出门。
没曾想,刚走出家门,就被老爷子抓住了。
“这么早去哪儿呀?”
晟云洲愣了愣,斟酌着言语,同他解释了京官要上早朝的规矩。
老爷子点了点头,“哦,要去多久啊,你还没吃早饭呢。”
“上完朝,还要到翰林院当值。”晟云洲见他满脸关切,“届时可以在院里吃。”
老爷子一脸不放心:“院里都吃些什么呢,干净吗,热的还是冷的,一大清晨可不能吃冷的啊,哎,不然你等等吧,我现在就去厨房给你做点,你吃完再走。”
晟云洲连忙拒绝,“来不及了,这里离皇城远,我还要走着过去。”
老爷子啧了一声,颇有些不乐意道:“每天都要这么早去上朝吗?”
晟云洲嗯了一声,老爷子皱眉想了想,“那你每天都得走着去,多累啊,我也没把牛车带来,不然驮你一下也好。”
牛车……
晟云洲想象了一下自己戴着官帽,蹲在板车上,一路拉去皇城的模样,“不用!我走着去就好。”
老爷子望着前面大雾弥漫的街道,哀哀叹了口气。
晟云洲见他目光里流露着一些心疼,再看他一身睡袍,头发都没梳就跑出来追他,心口不知怎得,有些不太是滋味,斟酌着想宽慰他的话,比如等俸禄发下来,他也可以考虑买顶轿子什么的。
然他还没开口,老爷子睁着浑浊的双眼,看见隔壁高宅大院的小侧门驶出一辆大马车,停在正门处。
门内出来了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身上穿着和他儿子一样颜色的圆袍,头上也戴了顶黑帽子。
老人家伸手一指,“他也是去上朝的吗?”
晟云洲目光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少年正好也朝他看了过来。
闻锦没有什么实职,穿的也不是官袍,只是尚服局为了彰显她的身份,给她做的衣裳,都比较官爷派。
她头上戴的是软翅巾冠子,与晟云洲的直脚官帽有所不同,但老人家见识不多,并不清楚个中差距。
对上男人的视线,她略有一顿,在这黎明破晓前的黑夜里,他的双眸,好似天上的寒星。
再回神,老人家已经朝她走了过来,伸手握住她的手臂,双眸盈盈将她望着,“小伙子,你也是去上朝的吗?你能不能捎我儿子一程啊?”
晟云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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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住这,可不是来蹭车的!
晟云洲从来没想过会有人提出这样的请求,还是为了他。
头一回碰到这种事,一时间脑子嗡嗡地响,只觉得如果现在地上裂出一条缝,他一定第一个钻进去。
小白脸却忽闪忽闪眼睛,朝他僵滞的面容上望了一眼,与满眼水星星的老爷子弯眸道:“可以啊。”
“……”
晟云洲已经魂飞天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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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什么要你拿我府里的车来送我人情?
晟云洲坐在马车上,望着车帘外,想了一路,都没有想通这个道理。
他本来万分不情愿上车的。
可老爷子听到闻锦答应以后,高兴得手舞足蹈,拉着他就往车上摁,甚至帮着车夫拍了一下马,连从车里逃下去的机会都没给他留,马车便踩着辚辚之声,飞驰在汴京城的街道上。
闻锦坐在正位,目光一瞬,望向他盯着窗外的侧脸,斟酌了会,干咳了声:“令尊,也是一片好心。”
其实闻锦也没想到他会这么不高兴,她当时答应,是不想驳老人的面,可从他身上散发出的不悦气氛,都快把她整个车厢冻成冰窖了。
男人顿了顿,似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脸色有多黑,屈指抵上鼻尖,敛下眉眼戾气,寻了个托辞:“只是起太早没吃什么东西,胃有点不适,叫小公子见笑了。”
闻锦不知他内心的别扭,只想着他家世贫寒,脸皮比较薄一些,心里在跟自己过不去。
对于他胃疼的借口,她亦能谅解,伸手将车窗边的矮桌板打下来,将春月给她准备的食盒放上去,温声询问:“我这刚好备了早膳,宋大人不嫌弃的话,一起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