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好好看看,他为孝仁太后戮力劳心的前半世,给了一个什么样的儿子做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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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一辆马车从皇城西门出来,踩着辚辚之声,朝着城北方向而去。
“小公子,家里隔壁的那所小院子居然有人搬进去了!您快猜猜,是谁这么勇敢?”
丫鬟春月今日终于排队买到了永安楼的莲花酥,迫不及待想让闻锦尝尝,跟着马车去宫门前接她回家,兴奋地与她说起今天遇到的新鲜事。
闻锦咬了一口热乎的莲花酥,眉眼染尽笑意,开口一副温和的少年之声:“我不知是谁,但肯定长得不错。”
春月兴味盎然地抚掌,“您怎么知道,确实很不错呢!”
闻锦笑道:“我看你就知道了呀。”
要是长得不好,能叫这没心眼的小丫头记得吗?只怕还没那南巷口的包子让她记忆深刻。
春月压根没反应出来她在揶揄她,兴致勃勃续道:“是那位状元郎,宋蔺!您说他怎么想的,居然跑来跟您住隔壁?”
这下闻锦可不服气了:“我怎么了?我还不能有个邻居吗?”
“就您天天在太后娘娘身边待着,谁敢和您当邻居啊,万一给您看见些什么,或者出现点邻里纠纷,您往娘娘那一说,就是弥天大祸。”
“我是那种随便打小报告的人吗?”
“您当然不是,那也抵不过人心难测嘛,能避免当然要避免的,毕竟谁家家里没点烦心事呢。小公子您呀,就是太单纯了,对自己没点数!”
春月一口吞了一个莲花酥,边嚼边对着闻锦无奈摇头,摇出了一股“没了我您可怎么办”的架势。
闻锦真真是哭笑不得。
只见春月带了六个莲花酥过来,马车辘辘一路,她自己吃了五个,心满意足,下结论道:“所以您没有邻居才是正常的,有了肯定有古怪。”
闻锦吃吃地笑了起来,用折扇点了点她圆咕隆的小脑袋,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心上。
春月摸着额头,吐了吐舌头,车夫拉了马缰,春月见马车停了下来,即刻打起车帘,引闻锦下车。
闻锦刚踩上第一节 车墩,抬眼就见到隔壁院门前,一位头戴雨笠,穿着草鞋的灰须老人家,正在门口拧着状元郎的耳朵。
作者有话要说:
[1]来自刘禹锡《赏牡丹》
第11章 可恶
宋蔺,字纯仁,出生于岭南湄州郊野的宋家村里,生母早逝,有个患有喉疾的弟弟,父亲务农,守着一亩薄田,独自一人将他俩兄弟拉扯长大。
他是个有爹的人。
然而,晟相贵人多忘事……上京赶个考,把这茬忘了个一干二净。
人生头一回遇到老爹教训儿子的情况,晟云洲眉头的青筋狂跳,无意间对上闻锦的视线,当即脸上挂不住了,心口的惊怒一压再压,同老人硬邦邦求饶道:“有什么事回家说,这里是门口,叫人看见成什么样子?”
老人家手上的力道更重,唾沫星子啐了他一脸,“你也还知道要脸啊,一走就没个影,考上了也不知道给家里写信,还是小飞托人回来告诉我的!我儿子当了新科状元,我居然最后一个知道!你叫我这张老脸,往哪搁!”
王飞本是一心想着给村里报喜,未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场面,颇有种好心办坏事的负罪感,扶在一旁连声相劝。
可旁人越劝,老人家就越窝火,拽着不孝子的耳朵不撒手。
晟云洲紧抿着薄唇,从小到大,都没这么无语过,打眼一扫,小白脸居然还在车前看热闹。
他忍不住睨了他一眼,不曾想对方眨巴眨巴一下眼睛,翩翩握着一把折扇,没有半点识相离去的行迹,大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架势。
晟云洲只能咬牙,低眉顺眼道:“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先回家吧我们。”他扭头看了一眼抱着包裹傻愣愣站在旁边的哑巴弟弟,“连夜赶路,饿了吧,快同我一起,扶父亲进门。”
“父亲?什么父亲,哪来的生疏话,叫爹!”
“好好好,爹,爹,先进门,进门吃饭好不好?”
宋思珩身有残疾,老人总是更偏爱些,一见他乖乖听他哥的话过来扶他,再大的火气,也消停了下来,嘟嘟囔囔道:“亏你还知道心疼阿思,这孩子晕船,一天没吃东西……”
门口可算恢复了一片清宁。
只是男人仅望了她一眼,便关上了门,其架势之利索干脆,连个多余的招呼都没打,倒叫闻锦有些意外。
碍于春月说与她做邻居十分可怕的那些预言,她原以为,遇到这样的事,他会赶忙上前来与她解释一番的呢。
没曾想,她赖在这夜风中迟迟不走,是自作多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