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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景深坐在椅子上,定定地看着手机屏幕上两人的合照。
那是他俩最后一次见面。
面前的女人背对着他,露出光滑的肩膀,上面画着纹了一半的刺青。
见身后半天没动静,女人好奇地偏头问他:“和女朋友闹别扭了吗?”
陆景深这才回过神来,他把手机放下,重新带上手套和口罩,拿起工具答道:“嗯,我配不上她。”
女人略微诧异地说了一句:“还有你配不上的人吗?你才搬来多久啊,这纹身工作室的门槛每天都要被不同的女人踏破了吧?”
话音刚落,门口又传来推门的声音。
陆景深现在心烦得厉害,也不想做生意,头也不抬地对门口的人说:“今天不约了,改天再来吧。”
门口那人也没走,反倒带着一丝疑惑的语气问了一句:“小景?”
陆景深准备下笔的手一顿。
这个声音......和他童年里妈妈的声音别无二致......
他不可思议地抬头,只见门口站着一个衣着优雅的妇人,她将头发高高地盘在脑后,露出修长的脖颈,岁月几乎没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还是小时候带着陆景深去买糖时的模样。
她眼含热泪,声音微微颤抖着,语气里都是激动和欣喜:“小景,妈妈终于找到你了......”
陆景深手里的工具应声掉落到地上。
美貌妇人想上前一步抱抱阔别多年的孩子,可刚迈出一步,身后的保镖便拦住了她的去路:“夫人,这地方太脏了,带着他......带着少爷出去说吧。”
美貌妇人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打开他的手,抱住了还呆滞在原地的陆景深,带着哭腔喃喃道:“小景,这么多年你受苦了,妈妈这就带你走.......”
正在纹身的女人被这场面吓了一跳,她也不想破坏这母子团圆的美好场景,只好穿上衣服走出工作室,准备改天再来。
可她刚走出工作室,便看到这个狭小破旧的工作室面前停了一辆限量款的迈巴赫,前面还站了一排身穿深色西装,带着墨镜的保镖。
女人站在豪车前,简直是目瞪口呆。
就这还有陆景深配不上的人吗?!那个女的是天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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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眼里的天仙——江黎,现在正在警察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也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江黎一向认为自己情绪稳定,不会有什么失态的时候,哪怕天塌下来了,她也能稳住心神。
可当陆景深说出来以后不要再联系的时候,江黎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
孟齐只来得及给她倒杯水,便被人叫走了。
江黎只能坐在休息室擤着鼻涕,就在她第十次擤鼻涕的时候,终于吵到了躺在对面休息椅上闭目养神的周茹。
周茹缓缓睁开眼睛,哑着嗓子问她:“你怎么了?”
江黎这才注意到对面还躺了一个人。
她认得周茹,之前周宜来学校报道的时候,就是周茹送她来的。
这人是个热心肠,顺便还帮江黎套了一下被罩,只不过现在的她比当时老了十岁不止,面黄肌瘦,满头白发,手里还抱着一个破旧的长方形的包裹。
她脚下放着一个蛇皮袋,里面装着一些牙刷毛巾等生活用品。
江黎不禁有点纳闷。
她怎么会在警局?周宜被抓起来了吗?
江黎带着满腹疑问,弱弱地说了一句:“对不起阿姨,吵到你了。”
周茹费力地坐起身子,她现在身体越来越差,小小的动作都要耗费半天。
江黎见状忙不迭上去扶了她一下。
周茹病病歪歪地歪着身子,费力地喘了半天,这才勉强对江黎笑了一下:“没什么,我这活一天算一天。”
说完她指了指地上的矿泉水:“孩子,那有瓶矿泉水,你帮我拿来行吗?”
江黎抬脚正要过去,这时周茹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她咳得很凶,好像下一秒就要被背过气去。
随着她的剧烈咳嗽,她手里的包裹应声滚落到地上。
包裹上草草系上的扣子缓缓散开,露出了遗像的一角。
上面用正楷体写着一行小字:爱女周宜,故于2022年11月3日。
江黎瞳孔收缩了一下,连哭都忘了。
周宜死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江黎定了定神,快步把矿泉水递给她,然后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一般把遗像重新包好放到周茹旁边,一边帮她顺气一边问:“我怎么看您有点眼熟呢?您女儿是在市一中上学吗?”
周茹慢慢缓了过来,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嗯。”
江黎顺着她的话说:“我说的嘛,我看您特别像我一个室友的妈妈。”
周茹也没多想,问了一句:“你室友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