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下棋啦?输怕啦?”
他拿出棋盘:“不准悔棋。”
“不准悔棋还下什么下?”
“我是说不准我悔棋。”
忽然没了兴致,我躺下,面朝车壁。
他熄了灯,坐在黑暗中。
“你不困么?”
“再坐会。”
“休息不好容易出车祸,不要疲劳驾驶。”
他轻笑,笑声像孩子的小手轻轻挠人心窝。我拉高被子堵住耳朵,睡吧睡吧。
居然就睡着了。
早上醒来,车厢一摇一晃。阳光从树叶间钻进来,像在窥视什么。
我爬出去伸个懒腰:“还在林子里啊?”
他回头笑:“吃早餐吧。”
“我已经两天没洗漱了。”
“小几下有清水,你没用?”
“你又没贴字条。”
他停下马车,从车厢内提出个桶,摇头感叹:“唉,你这样怎么闯荡江湖啊?”
水还是温的,我迫不及待地漱口洗脸洗手,正盘算要不要洗下脚丫子,他认真地说:“下午到听松庄,可以洗澡。”停了下,又说:“有玫瑰花瓣和柑桔枝。”
哇,我捧起水洒向他,阳光下,他的笑脸在一片五光十色中。
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牵了下,绕着四肢蹿了一周。我退回车厢,躲躲闪闪摸下身,依然干燥僵硬如冬天的石头。
第四十四章
听松庄当然还在林子里,很安静,没有下人没有管家没有主人,就这么进去了,穿廊过堂走了很久才到洗澡的地方。
木制大澡盆热气氤氲缭绕,还有好闻的柑桔枝香。唯一遗憾的是桶壁太高了,爬进爬出很不容易。
他讨赏地看着我:“满意吗?”
我皱眉:“你穷到连丫头都用不起么?”
他红了脸,半晌才说:“我不想你的五十步内有别人。”
我靠。
可我更不想你碰我,我不希望身体的冷漠让你错愕,虽然,你已知道。
跳进木桶是容易的,有一年没泡过玫瑰柑桔浴了吧?嗯,以后能明讨了老婆,一定要教唆她迷上这种小资情调。
迷迷糊糊就睡着了,醒来时,已身在棉被中。
他坐在床边,出神地看着我。
我说:“服侍我出浴的工钱就记到郭大账上。”
他居然没听见。
我爬起来穿衣服,他目光呆滞地随着我转。
打击到他了,曾经一个眼神一个抚摸就被撩拨得淫声浪叫的亦秀,如今被他侍候着出浴却没反应,有些事知道是一回事,直面又是一回事。
我何尝没被吓到?从来没有睡这么死过,从来不像这几天这样嗜睡过,难道催情草有能明不知的副作用?我是一直梦想着永远不醒,但不是在他面前,不是在他的愿望还没完成之前。
晚餐的主菜是荷叶糯米鸡,我感叹:“终于吃到个四肢健全的。”
他笑:“本来想着你减肥,这个是明天的午餐,但荷叶又要午后阳光晒软了的最佳,所以只好今晚吃了。”
是了,王子公主都是美食家,我却一直当他是吃面条长大。
吃过晚饭,他说:“启程吧。”
“不住庄里吗?”
“那就住庄里吧!”
在草原“游历”一年,我已习惯了随遇而安,什么样的环境和床铺都能倒头就睡,即便倒头睡不着,也能念着“我睡了我睡了”把自己催眠过去。可今晚,却怎么也静不下心,看来起催眠作用的不是催情草,难道,是因为习惯了动荡的入睡环境?或者,是欲求不满?我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马上伸手去探,那里,依然如故。今天已不是不第一次有这种错觉了,为什么?
把手按在他最喜欢按的地方,闭上眼睛拿不定主意。我想求证什么?求证出的结果有什么用?
这三天的相处,我们更像是老朋友而不是曾有肌肤之亲的情人。这样最好,对大家都好,那么,就让我继续当个冰人石人吧。
把手拿开,夹紧双腿,我暗念:睡吧睡吧。后悔那句“不住庄里吗”,一定给他添了很大的麻烦,而我自己,也莫名其妙的失眠至此。
自我催眠中,知道他进来了,偷偷把眼睛翕开条缝,见他坐到桌旁,手托下巴看过来。
闭上眼,睡意忽然涌上,我苦笑,告诫自己女人不要太多心思,不要对什么都刨根究底,要——呵欠,真困了!
马车依然在林里穿行,他依然是下午有事,依然晚上准备一道大菜然后说“明天再开始减肥吧。”
晚上,疼昏后醒来,依然下五子棋,我唯一会的消遣只有这个。以前——简直忘了以前的夜晚,是怎么渡过的。不允许自己太精明后,就无所谓输赢了,常常对着窗外发呆,被他提醒才想起,哦,该我走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