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抽掉发簪,惬意地摊开手脚,打算睡个午觉再回去,反正早晚都要听郭春叽叽歪歪。
恍惚中耳边似乎有风在流动,猛睁开眼阳光刺得什么都看不见,我抬手挡住眼睛慢慢看去,只见一袭水绿色锦缎长衫在风中轻飘,再往上,阳光从斜里射来,打在一张俊逸的脸上,怎么会有男人,把水绿色穿得如此好看?这袭长衫若穿在郭三身上,会太过娇柔像弱柳拂风,如果穿在郭大身上,就成了用错油漆的柱子,如果穿在郭二身上,唔,郭二不会穿的。这人怎么就敢穿呢?还穿得理直气壮翠竹青枫。
似笑非笑的俊眉星目,忍俊不禁又强抿的双唇,呀——居然是那,个,他!
为什么你每次都在我最个性的时候出现?
缩回腿,收起手,强自镇定坐起来,我背过身把散乱的头发扭成麻花辫,躲躲闪闪穿上鞋后起身优雅一福:“这位公子见笑了。”
“姑娘还记得在下?”
你变成癞蛤蟆老娘也认得。“公子也来赏花?”
“是啊,不想赏到了比花更美的景。”
你就笑吧笑吧,有你得意的时候。
这么枯站着也不是回事,我无话找话地说:“此时已过午时,此地离城又远,不知公子用过膳否?”
绕完一通话差点咬掉舌尖,为什么我就不能自然点对他?啊啊啊!
他拍拍肚子:“姑娘一提起到觉得有点,不知姑娘那边可有多余的饭食?”
不要这样微蹙眉啦!我呆呆地点头,心里把自己恨死,还美人计呢,别个皱下眉你就晕头转向了。
“那就打扰了,请姑娘带路。”
我拈起罗裙轻摇慢扭,只听他说:“恕在下多嘴,姑娘的罗裙似乎有点歪。”
哦,我提着裙腰把裙子扭正。
没走两步,他又开腔了:“姑娘的罗裙长不及鞋面,不提着走可能更方便些。”
怒,姑奶奶为了春游特意捡条短装穿,你稀罕啥?难道我剥了你侍卫和掌柜的皮,你就非得揭我装淑女假优雅的短?
不气不气,做几个深呼吸控制脸色,抬眼却见他已绕到面前,伸出手来要摸我的头发,我忙闪开:“干什么?”
他灿烂着一口白牙夹下一片草叶,歪头看看我,看得我小心肝突突乱跳。拜托,不要用这种眼神啦!
然后,他伸手,摘下枝桃花,插在,我的耳边。
妈妈咪呀!
我狠掐掌心让自己不要昏过去,掩饰地跨出他的身影,侧身指着前方:“那棵树下有吃有喝,看谁先跑到。”
“赢了有什么奖赏?喂,你耍赖。”
哈,不偷跑你也赢不了,我现在快乐得想飞。
跑到树下来不及宣布胜利我就呆住了,杂乱无章的烹饪过程已渺无踪影,一块整洁的白布上盛着两碗豆焖饭,中间是几小碟凉菜,摆放得干净清爽,完全看不出是剩菜剩饭。
他走近来,迟疑地看看餐布,又看看我。
我一屁股坐下,端起碗刨了两口:“好吃,久不做饭,我的手艺还是这么好。”
“你做的?”
“哼!”
他忙坐下端碗,初吃几口还有些犹豫,后来越吃越快,划拉个底朝天冲我嚷嚷;“还有吗?”
我左右查看,好像没了。
他乘我不备抢走我的那碗,三口两口吞下去,直呼过瘾。
“公子怎么把人家的也吃了?”
“你没吃过?”
天地良心,那帮损人根本没等我。
他咬着筷子端详几碟凉菜:“哪个是你做的?”
“这个,凉拌黄瓜。”
“嗯,好吃!”
我眉开眼笑。所以说一个男人要想攻占一个女人的心,首先要从欣赏她的烹饪开始,她的幸福就是看见他风卷残云吃得盘空碗空后的满足感。
“公子喜欢,就——”
“叫我小四。”
“啊?”
“家里人都叫我小四。”
“小四?”
“哎!”
“小四!”
“哎!”
“小四,小四,小四。”
“哎,哎,哎。”
缤纷落花中,我们哈哈傻笑。
“走回去吧?”我提议。
“好!”他爽快地答应。
我动手归整那些碗碟,他拉起我就走:“有人摆放自然有人收拾。”
这个男人,啧啧!
第十五章
就这么边聊边走,我居然忘了是在跟一个古人说话,手舞足蹈思维跳跃,絮絮叨叨地讲我喜欢吃的喜欢玩的吃过的玩过的走过的,讲完了一想,咦,我都没转化成古代汉语啊,而他,却听懂了。
我说,我父母只有我一个孩子,不过我一直在各种大院中长大,有很多同龄人一起学习玩耍。他说他家也是大院子,兄弟姐妹众多,不过他没见过母亲,是奶奶把他养大。我说没妈的孩子在众多的兄弟姐妹中一定很另类。他说那是,仗着奶奶宠爹爹疼,他带着表哥打遍大院无敌手。他笑,我也笑。那是最惬意的时光吧,小时候争宠只需斗勇,成人的世界里却不再只讲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