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眠(122)

城市已经到了最安静的时候,我看着对面漆黑的高楼,这么多年第一次的,觉得自己有些孤独。

到这一刻我才彻底地明白过来这几年我过得有多浑噩,看不见自己,又找不到方向。我甚至忘了我刚上大学时的意气究竟是如何被一点一点消磨瓦解掉的,从一帧一帧的追求和计较,到现在随便找个还可以的工作天天和甲方焦头烂额地交接,我的生活得安逸,却和又自己越走越远。

我有时候想,眼中只有一样东西的时候,或许和眼中什么都没有是一样的可悲,就如我那段一味着想要跟着宋与眠而逐渐忘记自己时期,我觉得我的眼里只有她,可回过头来,其实便相当于我的眼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她,也没有我。

所以也许没有她妈妈那一段话,或许终有一天,我们也会走向分开的结局。

我想到宋与眠一次又一次消失在我视线里的背影,从高中的操场,宿舍的走廊,昏暗的放映厅,到地下铁的闸机,就像是没有办法更改的行星轨迹一样,场景换了这么多轮,而我好像从来没从中真正地知晓过爱的意义。

宋与眠会不会…其实也是这么认为的呢?

我在窗台边默默地坐到了天亮,窗外的马路上一个路过的人也没有。第二天我理所当然的没法顺利地切换到工作的状态里,心里又乱得不行,于是在小区里路灯熄灭后,我给HR发去了消息请了三天的假,在破晓后稍微补了个觉,醒来就买了张车票,和常喜打了声招呼,下午就回了箱洲。

我妈对于我的回来表示非常意外,确认了一遍又一遍日历后,惊呼道:“今天才礼拜四,你怎么就回来了?”

然后没等我解释,就非常主观地断定了原因,一拍大腿就开始痛心疾首:“我就知道,你这孩子,活肯定不好好干,同事领导也不知道培养感情,这下被开除了,才知道回家…”

情感太过丰富,让我非常坚定地打断了她:“妈,我请的年假。”

“年假?”我妈的悲怆很快就停了下来,奇怪地看了我半天,狐疑道,“不年不节的,浪费这年假干嘛?”

我犹豫了一会,把有人邀请我去上海的事情跟她说了一遍,最后犹犹豫豫,扭扭捏捏地总结一句:“但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去。”

“去呗。”我妈挑了挑眉,“横竖是个好机会,反正你也没打算回家。”

“这可是上海诶,鼎铭诶,妈,这可是大公司。”我没想到她的态度能来得这么爽快,愣了愣,指着自己,难以置信道,“你觉得我的水平够的上吗?”

我妈估计也没想到我磨叽了半天最后在担心这些,看我的眼神更奇怪了:“够的上啊,怎么就够不上了?”

说得理所应当,还边说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从客厅的橱柜里翻出一大叠东西,宝贝似的捧到我面前,如数家珍地翻看着:“妈虽然嘴上不饶人吧,但心里明白着。”

“咱们常乐,虽然懒了点,但从小到大,可不优秀着嘛!”

我嘴角抽了抽,指着她膝盖上那张泛黄的学业进步奖奖状,提醒道:“妈,我只拿过进步奖。”

和优秀那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进步奖怎么了?”没想到我妈还来劲了,哗啦哗啦的把我的成长纪念册翻的贼响,一水儿的进步奖和文体积极分子后,停在红色纸张的班主任手写表扬信上。

我低头,看见上面写了四个大字,见义勇为。

“看,这儿写着呢。”也许是班主任的字体太过飘逸,我妈还戴上了眼镜,一边翻“你看,多厉害啊,见义勇为,拾金不昧,故事大王,黑板报能手——妈小时候可从来没有这么些荣誉。”

“那你有啥?”

“妈什么都没有。”我妈笑,“就一个班花,还是同学们瞎叫的,又不给奖状,我可不稀罕这种虚名。”

好家伙,好一个深藏不露的凡尔赛女皇。

“你看,你还得过咱们市里征文比赛的银奖,这证书——咦,这是什么?”

我妈便说边打开了烫金的证书,没想到里面还夹了不少五颜六色的信纸,花里胡哨却又莫名的熟悉,随着她的动作掉了出来落在了地板上,我妈还觉得奇怪,弯下腰捡了起来打算看看,翻开后头一张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是人间四月天”——

救命!

我突然一个激灵,想起来一沓纸就是当年我给宋与眠代写后被她退回来的情书,当即吓得大惊失色,劈手就把它们夺了过来。

我妈被我冷不丁的这么一扑吓了一跳,怒道:“干嘛呢你?”

“…我没干嘛!”我把那爹信纸往身后一藏,蹭地站了起来,“妈,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饭做好叫我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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