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下午有没有空,想约她品茶听曲。
于宛正好不想一个人待着,索性答应。
到的是一家新开的菜馆,于宛跟着余温绕过搭建的戏台,踩上木梯,上了二楼。
茶室门缓缓阖上,屏风内里设有茶几坐垫沙发,于宛和余温相对而坐。
透过木窗可以欣赏到茶馆院中环境,满目翠色,流水青苔,与假山盆景营造出一个小巧精致的古典园林。
点上一壶茶,搭配一些糕点,寂静而又静谧的时光渐渐驱散烦扰人心的琐事,又在品菜的间隙中悄悄溜走,
窗外开始下雨,淅淅沥沥。
余温放下茶盏,像是雨丝打在了她身上,压弯脊背,打垮了全部的精神气,整个人了无生气。
“于老师,你有放不下的人吗?”
于宛端着茶盏慢吞吞的饮,茶水清香,咽在喉里却苦得很。
还好余温没揪着往下问,雨丝像是勾起了她的某陆伤心往事,她自顾自的想找人倾诉。
她说她活到现在做的最后悔的决定,是离开了最爱她的男人。
那个男人是余温大学同学,独自留学在异国他乡里,他是余温遇见的第一个亚洲面孔。
他们朝夕相处,思想和灵魂高度契合,对待艺术持有相同见解。
那一年留学国外无法回家,他为余温定制一个专属除夕,爆竹声声中听到了他的大声表白。
余温跑过去拥抱了他,彼此互相许诺永远不会分开。
后来果真感情很好,大学毕业后双双定居巴黎,他在一家著名潮流品牌做动画师,她办了一家画室。
直到两年前,余温家里公司遭到重创,濒临破产,父亲病发去世,公司股东大乱。
一直游手好闲的弟弟被抓住主持大局,却是烂泥扶不上墙,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管。
余温无奈扛起重任,经朋友介绍,为重口癖大佬画少女裸体画,拿着又肮胀又重的钱,填补家里的坑。
余温厌恶这样的自己,更让她感到绝望的是,她弟弟竟然在赌博!
她彷佛看到了一个永远也填不满的坑,却又没办法置之不理。
一次偶然,发现男人在偷偷接了好几份私活,想要帮她一起还债。
余温带着一身傲骨发了火,说这是她自己的事,不需要他来插手,情急之下提了分手,她搬出了他们的家。
茶盏里的水凉了,入喉更苦,余温的声音也听着苦。
“其实跟他说了分手我就后悔了,可是我不敢去找他,我身上还有一身债要还,我怕连累他。”
“两个月份,我终于把家里的债还完了,我让我弟弟把公司买了,既然不是做生意的料,干脆就别揽这桩瓷器活。”
“我还是不敢找回去他,我不知道他现在心里还有没有我,我怕他介意我赚的那些脏钱,我双手沾满肮胀,他曾经是那么宠我,我真的怕从他眼里看到对我的憎恶。”
余温说到最后,又淡淡笑了下,“我跟你说这些干吗,说了你应该也不会懂,我们还是聊着别的轻松的吧,就不说这些烦心事了。”
于宛指腹压紧茶盏杯壁,轻轻摇摇头,“不,我懂的。”
余温说的那些“怕”,她懂,她也同样是。
她知道她和陆经宇现在的关系暧昧不清,拉扯不断,却又不敢捅破窗户纸。
她怕听到陆经宇的拒绝,也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他们分开了四年,太久了,他变化很大,看不清,摸不透,她不确定他在这四年间是否一直在等她,她不确定他还喜不喜欢她,更没那个勇气问。
外面的雨似乎越来越大了,勾得愁丝越来越多,于宛想出去透透气,放下杯子,起身。
“我去下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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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街开来一辆车,菜馆款款走进一男一女。
台上的角儿在唱曲,封行和程嘉彤朝着一处空位走去。
周围客人都在安静听曲儿,绕是程嘉彤此刻一声火气难压,也得刻意压低声音说话。
“我记得你小时候不爱来这种地方啊?我以前让你陪我过来,你不是嫌这里的文化味太重,怕玷污了你放荡不羁的气质吗?”
封行逮着一张藤椅坐下,侍应生跟着过来,他摆手让程嘉彤点,边说:“我转型想做个文化人不行啊?”
程嘉彤点了几道她以前去菜馆常吃的几道瓜果零嘴,要了壶白茶。
侍应生看了眼单子,说:“我们新店开业,满300送一份山楂酥,您看您要不要再点点。”
程嘉彤一个“不”字刚说出。
被封行抢先:“不用,她不喜欢吃。”
侍应生走后,程嘉彤懒在后面的藤椅,“哟,还知道我不喜欢吃什么呢。”
封行抓了把盘里的爪子,“我又不像某个人,喜欢给别人吃他不喜欢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