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长大的。”
楚熙年的手放在虞疏烟头顶，安慰性地摸了摸，她道：“阿烟要快快长大。”
“等你……”
还未等楚熙年将下半句话说出口，她眼前一黑，接着又是下意识地紧紧抓住虞疏烟的手臂。
缓缓睁开眸子之后，楚熙年和虞疏烟被转移到了一个新的场景。
这个房间的布局极为熟悉，楚熙年瞧了一圈之后，才意识到这是烛娘炼蛊的那个房间，而且她耗费心血养的那些蛊虫，都被自己用火给烧死了。
一个披散着白发的黑衣女子站在一张桌子前，她用一柄锋利的匕首划破了自己掌心，随后又将鲜血滴在装满了丑陋虫子的陶罐中。
烛娘她现在是在养蛊。
只见烛娘的眸中是一片疯狂之色，她的唇角有一丝淡淡的笑意，不过在楚熙年眼中看来却是无比惊悚的一幕。
“灵儿，等它们长大了，你就能彻底好了。”
楚熙年直到现在才明白烛娘为何会冒着反噬自己的风险都要养蛊虫，她是在以精血为引，喂养这些蛊虫，然后以平安囊为幌子，给孩子们下蛊，接着再用他们鲜活的生命为宣灵续命。
她觉得烛娘能做出这种事情简直是疯魔了，妥妥的丧心病狂，生老病死乃世间常事，能够活多久也是自身的命运，强求不来的。
难怪宣灵的脉象时好时坏，原来都是靠这些蛊虫才得以延续下来，如若不然，她早就已经是一具枯骨了。
可怜了那些刚出生不久就给别人做了续命药引子的孩子们，有的早早夭折，有的甚至活不过满月。
楚熙年心中一阵阵恶寒，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只是为了救活宣灵一个人，烛娘却对着无数条鲜活的生命下了毒手。
还有那些凶恶的小鬼们，也是她养的，这种邪术几乎断绝了这些可怜亡魂的轮回之路，如若没有人超度，很快便会灰飞烟灭，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她怎么下得去手……
楚熙年算是理解了某些小说中动不动就要为了女主毁天灭地的反派了，和自己的心爱之人相比起来，那些只不过是渺渺一物，在她们眼里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宣灵是烛娘的一整个世界，她的眼中只有对方。
两个人真的是悲剧啊，如果宣灵没有在那日雪夜将烛娘带回家，烛娘兴许早就冻死路边，若是宣灵没有救烛娘，那她应该也不会活到现在。
所有的一切都已了然，楚熙年想打破这场梦境，她想赶紧出去，去看看宣灵还在不在。
可惜现在梦境还没有结束，周围的雾气愈来愈浓，楚熙年下意识就圈住了虞疏烟的腰，将人往自己身边带，生怕她受到一点危险。
现在她们应该已经将烛娘所有的经历走完了，但是梦境还没完，按照正常的套路来看，楚熙年觉得烛娘等会儿就要出来了，她猜测应该是对方的鬼魂，因为烛娘已经死掉了。
眼前闪过一帧帧画面，仿佛走马灯一般，楚熙年抱着虞疏烟站在这些如同镜子一般的情境之中，默默闭上了眼睛。
画面一转，两人来到了曾经的庭院之中，那棵枇杷树底下摆了张桌子，宣灵从身后拥住烛娘，右手覆上了烛娘捏着毛笔的那只手，伏在对方耳畔轻声念道：
“我教你写字。”
“拿笔的姿势有点不对哦。”
纸张上面歪歪扭扭写了一行字：
庭有枇杷树。
楚熙年还记得这句完整的话。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一阵风袭来，她们头顶上的树叶沙沙作响，几片被风吹掉的树叶落在桌上的砚台边上，沾染了些许墨水。
宣灵用手指轻轻拈起树叶准备丢掉，随后唇角绽出一抹笑容，她又将树叶放在了原来的位置。
烛娘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细密汗珠，问道：“为何不丢了它？”
一声轻笑而过，暖阳透过树叶边角，接着又是一阵簌簌声。
“没准它也想学写字呢。”
楚熙年听见宣灵笑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涩涩的，她有些难受，宣灵这么好的姑娘，结局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浓雾再次升起。
她们两人的身影越来越远，楚熙年只能够看得到那棵枇杷树的树梢，渐渐的，碧绿的树梢也看不见了。
楚熙年的耳边是一片喧闹声，再次睁开眼睛，她首先看到的是虞疏烟那双含笑的鹿眸。
她和虞疏烟正站在大街上，而且自己抱着小狐狸的姿势……
很不对劲。
街上路过的行人对着她们指指点点，甚至还有奇怪的声音传出来：
“真是不知羞！”
楚熙年也不知道她们两个人以这种姿势在街上站了多久，总之她的老脸挂不住，抱着人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