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借口容倾一句也不想听,也不想去理解任何隐情和无奈,低过头去,沉默不答。
“这就是漾漾啊……”那个陌生男人不觉间走近,低头看着林少安,流露出同样的心疼,主动跟容倾解释:“是我们对不起这孩子……只是我的儿子一直接受不了我和他妈妈离婚,性情很暴躁,家里就想着等浩浩情绪稳定一些,再接漾漾回来……唉,家庭破裂,到头来遭罪的都是孩子……”
容倾抬头看去,明白了艾茜并没有隐瞒林少安的存在,心里还算是有些欣慰。
男人搂住了艾茜的肩膀,安抚一阵又叹道:“还是把孩子接回来吧,漾漾还这么小,生病的时候最需要妈妈,浩浩那边,我来解释。”
艾茜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容倾就慌里慌张地抱着林少安站了起来:“不用!”
夫妻二人看她的表情都有些诧异,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那个瞬间心里狠狠地摇坠一下,站起来说出拒绝几乎是本能的反应。
无措间,怀里的人儿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发出了低低地呢喃:“谢谢叔叔……我想和倾倾在一起……我长大了,不需要妈妈照顾了……”
她眉头一紧,却莫名安心了不少。
男人顿了顿,慈爱地看向林少安:“漾漾是个勇敢的孩子啊,比你浩浩哥哥强多了。”
艾茜瞥过了脸,偷抹去一滴眼泪,心里苦不堪言。
第23章
病房里闹喊声复起, 男人又急匆匆赶了回去,艾茜还是选择了留坐在自己女儿身边。
两个大人无言静坐了许久,林少安病得昏昏沉沉, 没多久就又睡着了。
寥寥几句谈话间,艾茜说起自己:“……没办婚礼, 家里长辈觉得都是结过婚的,搞得张扬不好。婆家都挺好的,没有嫌弃我结过两次婚,还有孩子……”
容倾接不下去这个话题。
她不明白,明明之前的丧偶离异都错不在这个女人,为何连女人自己都要默认了不被嫌弃就已经是恩惠。
忍不住扭头看去,看那侧脸落寞,人影萧条。
她不知道旁人会如何看待艾茜生命里的闹剧, 经历过清贫却爱意充实的初婚, 又煎熬过以为是希望实则泥泞不堪的二婚,到现在, 或许这个女人身上打上标签已经无数——野心勃勃的伪善作者,失责可恨的母亲,丧偶后带着拖油瓶的寡妇……
可她此刻看见的, 只有一个被生活逼得走投无路女人;和少年时期待的一切美好擦肩而过的女人;最终成为一个自己都觉得可恨的, 可悲的女人。
容倾在这个年纪, 抱有对一个失责母亲的恼怒的必然的, 可对女人的怜悯和懂得, 让她把所有责备的话都留在了心里。
她想到自己同为女人,心生怅然。
因而最后, 她还是忍不住追问:
“为什么一定要结婚呢?”
是啊,为什么呢?
拿着周子扬赔付的那笔钱, 艾茜明明就可以带着林少安过上不错的生活。女人为什么明知了婚姻的苦涩,还要飞蛾扑火似的从一个苦海跳进另一个深渊。
可艾茜只是苦涩一笑道:“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知道婚姻的成败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多重要了。”
容倾的眼底越发黯然,心情也变得无比低沉。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帮着做点什么,撑一把这个迫于家暴,迫于生活,哪怕是迫于对事业的野心,才不得不成为失责母亲的女人。
女人应该帮助女人,不是吗?
可她可以阻止家暴,可以改善生活,甚至可以包容和成全一个女人对事业的野心……
唯独那份腐朽却根深蒂固的思想,她挽救不了。
两年前,徐书凝也是因此离开了她,她看着那堵建在人心底的无形的高墙,也如今夜般束手无策。
但她始终没办法苟同,从她的大家族里所有的孩子都随母姓就能看出,独立女性的思想是她从小耳濡目染的。
当然,争取冠姓权不等于女性独立,确是女性思想挣脱陈旧牢笼的其中一步。
小时候总有亲戚议论她们家里女强男弱,说是因为作为律师的母亲,比在法院端着铁饭碗的父亲收入更多造成的。
母亲却说:和他结婚是因为他敲锤子的样子还蛮可爱的。
母亲还说:人要结婚生子只能是因为想结婚生子,要是有人催你结婚,你就该劝他吃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