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摆和长发像打翻了的墨, 泼洒在沙发边沿,指尖抓握得力气有些苍白, 好像稍不留神就会掉落,也不舍得叫她停下。
林少安早就期许着关于她的全部,每一处动人心魄, 每一寸妩媚风情。她爱她, 甚至是每一处伤疤。
惊喜是从天而降的, 她受宠若惊, 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里热切的期盼, 兜兜转转,徘徊不前。像极了小时候收到期盼已久的礼物, 抱在怀里一整天,左摸摸右看看, 就是不舍得拆开的傻样子。
不知道误打误撞了哪根弦,静默的嗓音忽然出了声唤她:
“漾漾……”
容倾带着隐隐约约的哭腔,万般隐忍着,还是不禁唤了声她的名字,手有些慌乱地轻拍寻找,不知道是阻止,还是纵容。
林少安纵然读了那么多书,自以为万事俱备的来了,即便此时此刻,也曾在脑海里勾勒过无数次浅淡的雏形,却也每每因羞耻打止,从来没敢细想。
她忽然起身,趴过去抱紧了容倾,靠在肩窝里,有些焦急地呜咽落泪,清灵的嗓音也变得有些幽怨委屈:
“倾倾,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容倾一惊,如梦初醒。
顿然心软如绵,无奈又宠溺地弯了眉眼。搂紧了她,揉着她额角的碎发,依恋地在她脸上落吻。
最后,还是万般不舍地克制下来。
“没关系,漾漾。已经够了。”
林少安抽抽嗒嗒抬头,容倾低眉望她,春深桃花愈发红,纤柔忽闪的睫毛里,藏着一双星星点点的眸。她依然温柔地唤着她的名字,即便刚才呼吸都有些乱了。
两双眼眸含嵌的水光便倾刻间交融在一起,许久都没有断开。
最后,容倾把她搂了起来,带进浴室洗澡,她也像小时候一样把腿圈在容倾身上,搂着容倾的脖子,把下巴委屈巴巴地贴靠上去,依恋着身上香水味。
吹风机轰响,镜子里的容倾一身浴袍,是她最喜欢的素面清颜,自己发尾都才半干,就着急帮她吹头发。
她始终用手隔着热,过滤来温暖的风,吹干了她的头发,没有满足的心却更加湿润了。
林少安忍不住回身抱着容倾的腰身,把脸埋了进去。
“倾倾,我不是不会……”
她嘟囔着声音撒娇。
容倾以为是骄傲小孩一贯的借口,只揉揉她的头发,笑了笑哄她:“嗯,我知道。漾漾已经很棒了。”
“嗯……你不信啊?”林少安抬起了头,扬起一本正经地眉毛,轻声解释:“我看了很多书,还有一些科普节目,我知道该怎么做,真的。你没上过生命与健康课吗?”
容倾低头看着这张认真的面容,思绪一晃。
“你不认识字吗?倾国倾城,也是这个倾!”
那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我是没带那个……指套。”林少安抿了抿唇:“不能这样的,会对你身体造成不好的影响。”
容倾一愣,有些惊讶。
原来她的小孩,真的不是什么都不懂。
林少安看着容倾耳根逐渐染红,也觉得这个话题有些尴尬,便松开双臂雀跃进了卧室,环视一圈岔开话题。
“倾倾,你房间怎么感觉空空的?”
容倾回了回神,欣然一笑:“你看清楚了吗?这是谁的房间?”
林少安一顿,屋子里的香薰是她最喜欢的柑橘味道,床上是奶黄包色的羽绒被,床头放了一本收藏版的小王子,书柜上大多是法学相关的书,最上层却格格不入地摆了一套《哈利波特》。
“是原文收藏版!”
她跨着大步跑到书柜前,抬着头“哇”了一声,眼里的小路灯又亮了一排,意识到自己又暴露了孩子气,低着头回眸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站在浴室门口的容倾:“嘿嘿……因为,这个很难买……”
容倾满目柔和地看着她,笑意里水光浅浅。许久没有看到这样的林少安,鼻尖都忍不住一酸。
林少安忽然想到什么,又跑到衣柜边拉开柜门,里头整整齐齐挂着不多不少的新衣服,下头还摆了几双新鞋,一年四季穿的,白天晚上穿的,什么都不缺。而且,都是她的风格。
“你带来怀安那箱衣服鞋子,你说是在机场临时买的……”
容倾顿了顿,解释:“律所楼下就是商场嘛,谭律没事总喜欢拉我逛。看到合适你的,就忍不住买了。也没想到不知不觉攒了这么多。”
林少安抿住了唇,看着容倾沉默许久。
她不记得自己这三年是怎么消解思念的了,或许是转化在工作的动力里,或许是沉积在原以为迈不过的每一个坎里,或许是饭局酒会每一次欢笑过后,一饮而尽的苦涩里。或许是每一次忽然的沉默里。